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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守则/女官上位守则/繁华歌尽(120)

其间,太子监国,大臣辅政。

姜娆抱着太子坐在含元殿内,明白这监国一说不过是幌子,皇上是在试探她们母子二人。

生在帝王家,原本就不敢奢求所谓的人伦血亲。

殊不知,自此开头,一战接着一战,皇上次次亲征,从昭和二年,一直到昭和六年,才彻底将鲜卑击溃,鲜卑土地并入大周,彻底从版图上消失。

这四年的光景,皇上大多时间征战四方,不在宫中。太子之后,再无皇脉诞生。

临猗从太傅课堂上出来,已是日暮。

一出门,就见母后定定立在殿门外。

姜娆冲他招招手,“临猗过来,陪母后一起到城门迎驾,你父皇的兵马已至榆阳门外。”

临猗懂事地牵起姜娆的手,一路上默默不言,待将到城门时,他突然抬头问,“母亲,您可曾想念父皇?”

在临猗单薄的记忆中,父皇只是高大而模糊的身影。

那样冷峻而巍峨如山的男人。

他崇拜父皇,因为他不单是明君更是英杰,摒弃京都繁华,身先士卒。

但母亲呢,宫人们都说母亲是父皇最宠爱的女人。

但他为何却能够数月不曾寄一封书信?

☆、66 烟烬

临猗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因为母亲只是抚了抚他的发顶,紧紧地牵起他的小手。

城门烈风萧萧,御林军仪仗早已候列多时。

冯渊脊背笔挺,恭敬地上前迎驾,“懿贵妃有请,陛下的车马即刻便要入城。”

已在两年前与鲜卑第三次交战后,冯渊便恢复了卫尉身份,再不用伪装成宦官潜伏于内庭之中。

谢家死灰燃尽,再不能掀起风浪,他已是功成身退。

但皇上仍是留他在紫微城奉职,是以姜娆数年里,和他见面的次数倒比和卫瑾还多些。

临猗性子像姜娆,乖觉懂事,十分沉得住气,小小年纪便有不俗的气度。

他安静地立在母亲身旁,一瞬不瞬地凝着那数丈高的城门。

远处有轰鸣的马蹄声渐进,响彻天地,直将脚下的土地都震撼了三分。

“恭迎陛下班师回朝,佑我大周万古昌平——”

随着传令官的高声传唱,众将垂首,举剑高扬,直指苍穹。

姜娆缓身福礼,姿态恭敬,和她一同来的,还有华贤妃盛真,因为她的父亲再立军功,战绩赫赫。

不论从家世还是地位,盛真都要比姜娆更胜一筹。

朝堂上多年来上书凑请重新立后之言,屡屡不绝,呼声最高的便是镇国将军之女华贤妃。

却尽数被皇上压了下去,姜氏虽然生了太子,但名分上仍是贵妃,前朝对她的根底十分抵触,舆论重重,在这个以家族地位论尊卑的时代,她注定了不能被世人所接受。

历来皇后皆是出身名门,母仪天下。

但盛真却也仍是贤妃,盛真无子,首当其冲。

尘烟中,那黑马徐徐驰行,马上之人英武挺拔,如山巍峨。

姜娆仍在远处,看着他渐渐走近,近到能瞧见那张历经多年征战、在脸容上刻下的痕迹。

如今已是昭和六年,皇上刚满四十,乃不惑之年。

算起来,此次作战,历时最久,长达七个月。

整整七个月,他们未见一面,未通一封书信。

卫瑾高头大马,沙场的戾气似还未散尽,萧瑟沉郁。

自从入城后,他眉峰凛冽,但那冷峻的双眸,却隐隐在寻找那抹散在人群中的倩影。

并不长远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她绛衣如霞,鸦髻如云,艳丽犹如初见,却是平添了几许沉静,再不若当初锋芒毕露。

他们的儿子,正肃容立在一旁,以一种陌生而敬畏的眼光,看着自己。

卫瑾突然觉得胸腔似要胀裂了一般,被压抑了七个月的情绪轰然溃散。

他纵身下马,越过朝拜的百官群臣,径直走向尽头。

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立在面前,周身还有沙尘的气息,就这么凝着她,千言万语只余沉默。

“臣妾恭迎陛下,愿陛下龙体康健,守护大周江山。”话语是如此的生硬,丝毫听不出他想要的关切和期盼。

卫瑾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冷笑了笑,“爱妃当真深明大义。”

姜娆再福身,“太子安好,陛下莫要记挂。”

“朕看爱妃,才是毫无记挂罢。”

分明是久别重逢,却是以这样一种针锋相对的姿态。

临猗伸出小手攥住卫瑾的袖摆,“父皇此次回来,能否多陪陪儿臣,儿臣还有许多不解之处,要向父皇讨教。”

那声音稚嫩青涩,脸容认真,但唯有姜娆知道,她这个儿子是替自己着想。

说起解惑,太傅何尝不可,他不过是想让卫瑾多陪陪自己罢了。

卫瑾蹲下来,郑重道,“父皇此次回来,便不走了。”

临猗展颜而笑,“君子一诺千金,父皇不可反悔。”

卫瑾被他烂漫的表情逗笑了,胸房柔软下来,他伸出粗粝的手指勾住那小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卫瑾转过头时,临猗悄悄踮脚附在姜娆耳畔,狡黠道,“孩儿可替您留住父皇了呢…”

姜娆忍俊不禁,点了他额心一下,一笑置之。

华贤妃款款上前,一脉柔情,“陛下远征,臣妾在宫中记挂万分,日日祈祷,保佑陛下和父亲能避开万险…”

这样的姿态,才是一个妃嫔迎接久日不见的皇帝,该有的姿态。

一柔一冷,高下立判。

卫瑾示意性地握了握盛真的手,“你们盛家乃朕的左膀右臂,你父亲更是英勇无匹。明日犒赏宴上,朕要亲自替他加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