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横贯猎场,将金戈台隔开两半,河对岸灯火辉煌,正是行宫所在。
晚间,那里会有一场盛大的露天夜宴。
河面波光粼粼,流淌着看不到尽头。
“朕年幼时,第一次随父皇狩猎,最喜欢的就是这条河流。”
姜娆窝在他宽厚的怀抱中,忽然就想起了家乡的那条清川河。
半晌没有回应,卫瑾看向怀中的小人儿,难得她有如此沉静的时候。
谁知一低头,却见睫毛垂着,显然已经累得睡了过去。勾起一丝无奈的笑纹,只好打算抱她回去,夜风总是有些凉的,不适合久吹。
姜娆闭着眼,她并没有睡,只是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突如其来的脆弱而已。
迎面遇上谢家众人,卫瑾端坐马上,紧圈着她,坦然地接受众人行礼。
谢韫的眼光从人群中射出,黏在姜娆微微薄着红晕的粉颊上,只觉得心头像被千万只小手挠着一般难耐。
谢迁的目光射来,带着告诫的意味,他了解这个弟弟,风流无度、沉溺美色。
谢韫只好应付地笑了笑,退到后面,未有更近一步的逾越之举。
当皇上抱着姜娆回到九华殿时,皇后起身迎上,“臣妾已经在临仙台备下晚宴,陛下更衣便同去罢。”
姜娆歪歪斜斜地行了个礼,皇后佯作大度,“姜御侍不妨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那样的场面,凌平王、谢家众人纷纷在场,根本就不适合女子抛头露面,即便是皇后,也是隔着垂帘独设食案。
她若是答应,那么就显得轻佻,定会惹得皇上不悦。
皇后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根本就没得选择。姜娆顺着她的意思,推脱不去,卫瑾见她累了也没勉强,况且他并不愿意让姜娆多多在别的男人眼前露脸。
回到内室,替卫瑾更衣完毕,姜娆突然缠住他的手臂,“奴婢想要见鄢秦侯夫人,陛下可否应允。”
鄢秦侯,始终是他们中间横着的一道刺,因为卫瑾深知,那是卫璃一脉的势力。
姜娆见他不语,便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却不料卫瑾悠悠转身,“那毕竟是你从前的居处,见一见实属人之常情,只是鄢秦侯如今避世不在京中,等回宫后,朕就下旨宣召鄢秦侯夫人进宫来与你团聚。”
这一番话语气平稳,丝毫未见不悦,姜娆屈身行礼,“奴婢,谢陛下恩典。”
卫瑾握了握她的手,“朕既是天下之主,便有能力护自己女人周全,区区一个鄢秦侯朕还不曾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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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桃端了银盆和方巾来,伺候姜娆换洗。
她撩了水,笑吟吟地道,“今晚奴婢也不去夜宴,陪姑姑一起。”
姜娆垂着眸子,看不出表情,浅浅的嗯了声儿。
芜桃又取来方巾,“奴婢知道临仙台附近有一处凤尾竹林,夜间凉爽宜人,明日奴婢陪姜姑姑过去走走罢。”
话音方落,眼前银盆里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芜桃不明所以,抹了抹脸,再抬头,就对上姜娆冷笑的眼。
再看那银盆中掉落的,正是她的御赐手牌!
芜桃眉心一跳,心虚地捡起来,奉到姜娆手中,“姑姑仔细些,若是丢了可不得了。”
姜娆缓缓起身,媚眼如丝,“若是丢在了不该丢的地方,更是要坐实一个秽乱宫闱的罪名呢!芜桃,此时此刻,你还不打算将我的东西交出来么?”
☆、45 媚药
芜桃闷声不语,姜娆伸手一推,“皇后和皇上就在外面,咱们这就去说个明白,看到最后皇后是袒护她的宝贝弟弟,还是你!”
芜桃仍是不从,嘴硬道,“奴婢不明白姑姑在说甚么…”
“不如就从你与谢家小世子常春宫私会、偷换谕令手牌,还有和蒋瑛的苟且联手说起罢。”
芜桃脸上的血色瞬时隐去,苍白一片,她动了动嘴唇,难以置信地看向姜娆。
“素青,这就去请张太医过来!”姜娆不再看她,芜桃终于慌了神,跪下求饶,“奴婢知错了…求姑姑饶命…”
“芜桃你要知道,蒋瑛能许给你的,我都能,但她做不到的,我却可以…”姜娆柔声细语,却带着蛊惑的意味,“比如,现下就定一个私通之罪,看皇上会将你当场杖毙,还是发落到宫正司慢慢折磨。”
芜桃使劲摇头,将怀中的手牌一并掏出来,不停地重复着,“求姑姑饶命。”
姜娆重新做回榻上,“都说清楚了,我不会让你为难,但若有隐瞒,可别怪我不念情分。”
芜桃思量许久,“其实,是谢公子早就对姑姑动了心思,此次,若能将您带去凤尾竹林见他,就答应替奴婢赎身…”
“这话,蒋瑛自然也知道了?”
芜桃点点头,眼泪流个不停。
姜娆嗔了一声,“你当真是糊涂的紧。”
可脸上却没半分怒意,这次,可是蒋瑛自己送上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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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之上,星光万点,月华之下,便是喧闹的临仙台夜宴。
皇后同世子妃等贵妇独设玉案,和男子们隔开距离。
洛水河面上,放了莲花灯,和岸上篝火交相辉映。
皇后特地从尚食局带了几名女官过来料理食材,上桌的野味浓香可口,别具风味。
台下伶人合着奏乐拔剑起舞,风姿绮丽。
卫瑾尝了一块鹿肉,身边便有人柔柔奉上一杯清酒,“陛下请用。”
他侧头,蒋瑛柔美的脸容便映入眼帘。卫瑾不着痕迹地瞧了皇后一眼,“那就由你伺候朕用膳罢。”
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儿,蒋瑛今日特地换了精巧的宫装,头上钗环皆是新制的…她又斟了一杯酒,双颊微微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