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红袖：“怕了？”
小五摇头：“人我都不怕，还能怕妖怪？”
玉红袖笑了起来：“是啊，人可比妖怪可怕多了, 你小小年纪便明白这一点, 也是难得……”
小五红着眼睛道：“什么难得？不过是在人身上吃的亏，吃的苦够多罢了。”
他娘为了养活他每日不知道要接多少次客, 但她已经年华老去, 又不够漂亮，即使勤快接客，也没有多少客人愿意点她。
为了养活他这张嘴，她娘只能去接待一些特殊的客人。
但接待一回那样的客人, 她能不能活下来都要看老天保佑不保佑，人们口中那些害人的妖怪，哪个能坏得过那些客人呢？
“玉姑娘, 若你能将我跟我娘带出紫明楼, 我们俩就跟在你身边好好伺候你, 伺候你一辈子。”小五年纪小却精明得很，怕自己年纪小养活不了母亲, 想先跟着善心的玉红袖。
玉红袖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小孩的盘算：“我可让你伺候不起。”
……
曲渺渺四人回到了客栈。
认为玉红袖那边基本不用担心了，曲渺渺便说：“我们明天就离开吧。”
燕巨侠道：“你真的放心那只雀妖？”
曲渺渺道：“没什么不放心的，玉红袖脑子好着呢，拿捏一只小麻雀不成问题。”
本来曲渺渺还纠结救出玉红袖后该如何安置她, 她又不能将玉红袖一个凡人带在身边保护，而随便将玉红袖安置在凡间的任何地方, 玉红袖一个美貌的弱女子都很危险。
这世道，即使玉红袖只是落进路边一个小流氓手里，别说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弱女子，即使是清白的百姓家的良家女子，也很容易再次沦落到青楼中去。
但有那只小麻雀跟着她的话，曲渺渺就不用担心了。
而且她看得出来，玉红袖不是一个认命的人，离开紫明楼后，她绝对不甘心之后便隐姓埋名，跟普通百姓一样浑浑噩噩度日。
所以玉红袖绝对会答应那只小麻雀，让那只小麻雀跟在她身边。
“或许这便是她们命中注定的缘分吧。”曲渺渺仰头看向似乎一成不变的蓝天白云，“也或许，这个世道就要改变了，起因是因为一个不服输，想要与这吃人的世道抗争的花魁娘子。”
薄奚衡知道曲渺渺是什么意思，他道：“一个人或许无法改变这世道，但如果那个人发展出庞大的势力，并且将自己的思想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即使鲜血再所难免，总有一天，这世间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曲渺渺转头看向薄奚衡：“虽然很难，但我相信肯定会有不惧艰难险阻的人存在，人世间本便有推崇天下大同，人人生而平等的圣人存在，即使是那些不将平民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的贵族们，学的也是那些圣人的学说，只不过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那些人便只学其法，不学其神，但肯定有学其神的人继承那些圣人的思想。”
燕巨侠听得稀里糊涂的，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你们的意思是，玉姑娘也会成为圣人？”
轩辕小怜道：“但玉姑娘的出身……世人不会认同她的，不，与其说是世人不会认同她，不如说贵族们绝对不会认同她，她不但是女子，还是贱籍。”
曲渺渺耸耸肩：“所以我说很难啊，但是呢，也不一定完全做不到，你们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
“世人皆将这水当成世家贵族，意思是只有得到了世家贵族的心，才能万事无忧，反之，即使那个舟是皇帝，水不高兴了照样把你这小舟翻了。”
“世人也皆知，一个王朝即使灭亡了，只要世家贵族愿意投降于新朝，他们到了新朝也照样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贵族，一个王朝灭亡了，皇帝与皇亲国戚都会死，但世家贵族绝对不会死。”
“所以这世上没有人敢跟世家贵族过不去，也是因此，有的世家贵族能绵延几百年，族群庞大得可怕，他们的一个念头，换个皇帝都轻轻松松。”
“而所谓的得民心而得天下，这民心从古至今，指的都不是黎民百姓，而是族群庞大的世家贵族们。”
“但是。”曲渺渺眼神发亮，“我认为水其实应该是平民百姓，民心也是。”
薄奚衡颔首：“世间每隔百年便会有至少一次农民起义，即使百姓们再愚蠢，被压迫得活不下去的时候也会造反。”
“但即使他们成功了，以普通百姓的出身登上皇位，他们想要开始治理国家时就会发现，不但自己需要不俗的学识，朝廷官员也需要，所以这个时候他们便不得不对世家贵族们低头，他们若是不讨好世家贵族，朝廷可能一个能用官员都没有，那皇帝这个皇位也坐不了多久。”
“为了稳固地位，平民出生的皇帝便也只能捏着鼻子娶世家的女儿，而接任皇位的太子，也必须为世家贵女所出，帮平民皇帝打天下的平民臣子大多也不会活下来。”
”如此一来，转了个弯，这天下还是世家贵族说了算，不出两代，平民皇帝的子孙便是完全的贵族血统了。”
薄奚衡顿了顿：“但是，当知识不再被世家贵族垄断，当平民百姓也能读书识理，当朝廷不会再被世家贵族所左右，即使上一个腐朽的王朝被推翻了，也不怕人才都是世家贵族子弟，这世道定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