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起时,他大多时候不说话,默默开车,只在她不注意时偷偷看她。
半个月后,宋楚情况稳定,被批准出院。
雷厉开车接她们回去。到了家,宋楚上楼休息,潘辰站在客厅,望着沉默收拾东西的男人,慢慢说,“楚楚这边已经安定下来,我也要回去了。”
原本在放东西的雷厉动作滞了一下,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
雷厉猛地抬起头,“明天?”
“嗯。”她垂下头,“出来好些天,家里还有很多事,芮芮也想外婆……”
“明天几点?”他切断她的絮叨,“怎么走?坐火车还是飞机?”
“火车。我是黑户,没有身份证,不能坐飞机。”她故意自嘲,想缓解气氛,哪知雷厉更加沉默。
“还是坐飞机吧。”他从兜里掏出钱夹,翻开,在最里层取出一张身份证,递给她。“这个还给你,没有身份证做什么都很麻烦。”
潘辰盯着他手里的卡片,视线一点点模糊。
“拿着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他扯出一个苦笑,“我已经出局了,5年前就出局了。”
潘辰暗暗吸了吸鼻子,缓步走过去,接过自己丢了5年的身份证。
他松手,却在卡片离手的瞬间伸出手臂,把她猛地抱到了怀里。
很大的力道,她来不及反应,倒是情绪很诚实,在贴上他胸口的刹那,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止不住。
他用力箍住她,终于问出憋在心里5年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说过相信我,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走?这个问题,在得知一切真相后的母亲也问过她。
5年前,她躺在医院,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一遍遍告诉自己,结束这段痛彻心扉的感情,无论段颖所说是不是真的。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隔,段颖的居心叵测,那一纸证书,还有他们各自的家庭、他的左右为难无一都是挡在他们面前的大山。
她累了,不想再翻山越岭,因为每翻越一次身体和心脏都好痛,那种痛竟比发炎的伤口还蚀骨。
林毓森说要帮她出国,她口里应着,心里却有了另一个计划。
她主动回去,装成什么都不在乎。在他放松警惕时,偷偷联系了一个以前采访时做假证件的人,买了两张身份证。
她做了最周密的计划,安排好出逃路线,故意在10点多用他给的卡消费,又在手机里设置自动发送短信功能,拖延他发现的时机。
一切都很顺利,她成功避开监控,带着母亲逃离北城,开始新生活。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她会想起那个疯狂的早上,想到他眷念又愧疚的眼神,想到他落在额头上的吻,还有那句“等我回来!”以及自己饱含深意的“再见”。
那天,他并不懂,她说的再见,是告别,是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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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了吸鼻子,回答他,“我累了,不想再等下去,想过一种新的生活。”
“可是你答应过我。”
“我反悔了。”她说。
他默然,把她箍得更紧,“你这个骗子。”
“对不起。”她说。
“你这个骗子。”他的声音哽咽。
“对不起。”
“你这个骗子。”他勒紧她,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她已经泪流满面,却还是说:“对不起。”
他紧紧抱着她,在挤掉她胸腔里的最后一点空气时,忽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呢喃了最后一句话,松开了手臂。
他说得很低,但她听得很清楚,只有三个字。
他后退一步,头偏向另一边,问:“几点的火车?”
“早上9点20。”
他抿唇,沉默地望着地板,沉吟道:“我叫人送你。”
似乎是料到她会拒绝,他抢在前面说,“就这么说定了,他8点在楼下等你。”
说完,不给她开口机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背影孤独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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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潘辰告别宋楚,带着女儿下楼。
接她的人很早就等在楼下,见到她立刻迎上来,笑着打招呼,“潘小姐,早!”
“小陈?”潘辰惊讶,没想到来人竟是以前负责接送她的司机。
“潘小姐还记得我?”被认出来,小陈很高兴,“算起来咱们5年没见了,昨天雷先生说让我来接你,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潘辰笑笑,没有接话。
“你样子一点都没变。”小陈视线落在她身边的小女孩身上,“这位是?”
“我女儿,芮芮。”潘辰摸了下女儿的头,柔声说,“芮芮,叫叔叔。”
“叔叔。”女孩儿甜甜地叫了声。
小陈扯了下嘴,眼神复杂地看着小孩,呢喃道,“原来你已经结婚了。”
潘辰抿唇,没回答,把手上的行李递给他,“麻烦你了。”
“没事。”小陈接过箱子,放进后备箱。
上了车,潘辰抱着女儿坐在后排。
小家伙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对座椅中间的中央扶手很感兴趣,“妈妈,这个是什么?”
“扶手,用来给你搭手的,就像这样。”潘辰给她做了个示范。
“那这个呢?”小家伙指着上面的一个按钮。
“这个?”潘辰被考住。
“那是控制椅背后的显示屏的。”小陈接过话,“你按一下,就能打开前面的显示屏。”
小家伙其实特别想试试,不过还是先抬头看了眼妈妈,得到允许后,才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
椅背上的显示屏哗地亮起,几秒后,屏幕上出现选择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