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蓉和他对望一眼,脸颊上沁出一丝甜儿,瞧在旁人眼里头,端的是情意绵缠了。
可如蔓仔细一想,心下不由得一惊了,就秦婉蓉那小女儿娇态,端的超出了那兄妹之间的情分了。
她虽不曾经历过这男女□,可仍是感觉出了些许。
可堂兄妹,断是不能同结连理的,同姓不婚,自古便是这个规矩了。
如蔓偏过头,避开那二人的亲昵,却看到王行之正端端将她瞧了。
方才还玩闹的正兴,这会子,他却像是不曾说过话儿一般,眼底儿那精明凉薄,让她一恍惚,反而不知对面儿坐的是谁了。
可那王公子倏尔就冲她一笑,笑得温和,也笑得生疏,兀自又独饮了一杯。
这纨绔公子真是个爱吃酒的,如蔓只敢在心里嘀咕了。
她见过旁边街巷的孟郎,每日吃了酒回家,都会揪着他娘子打骂一通,闹的狠了,整条街都能听得见。
她也见过隔壁的赵家汉子,得了银子就到那花柳巷子买醉,不醉到口袋空空,是决计不回家的。
酒就似那一方儿铜镜,能映出那花花世界,也能照了那人情冷暖来。
所以,如蔓打小便认定了,那男人一但是个爱吃酒的,就是个不可靠的人了。
王行之虽是口中顽笑着,神态里却无半分认真。
良天好景,逢场作戏,他王三郎自然是个中高手了。
笑在脸上头,明在眼底里。
临安商家有七分,三分在秦,三分王,独留一分乌衣巷。
于公于私,这两户人家自然是该多走动的。
“还不知这五妹子芳名几何,总是太生疏了的。”王行之似是故意地一般,遂朝如蔓端了杯子。
她不愿多说,就客气道,“叫如蔓就好。”
“如蔓妹子,”王行之品了一句儿,这浮萍似地名字配上这一张嫩媚的脸儿,真真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儿来,“好名字,当浮一大白了。”
“王三公子客气,我先饮了。”如蔓闭着气儿,硬是喝了下去,火辣辣地滑到肚子里。
她咳了几口,秦少芳将王行之拉下,又道,“小五不会吃酒,今儿是给足你面子了。”
“如蔓妹子,若算起来也是旧相识了,吃一杯桂酒并不过分罢。”王行之身子微倾,桃花眼风流不羁。
他越是见如蔓那不胜酒力的样子,心里头越是猫挠一般痒痒儿,忍不住就想逗她一番了。
“五妹妹和王三哥哥原是相识的?”秦雨菱惊讶道,秦孝言和秦玉衍都直勾勾地将她瞧了。
如蔓方吃了酒,脸上晕了红,只说,“我并不曾认识王公子这般人物的。”
“五妹妹在外头,走街串巷的,许是碰到过,忘了的。”秦婉蓉咯咯一笑,也跟着应和。
“许是投眼缘,不是故人胜似故人了?”王行之满意地搁下白玉杯,津津有味儿地吃起了菜食。
“见一次就投眼缘了。”秦婉蓉讥讽道,王行之忙地又说,“婉蓉妹子和雨菱妹子,也十分投眼缘的,只是早了几年。”
当着众人面儿,这王公子竟是几番相逗,他那轻薄的神态,是如蔓最不愿瞧见的了。
梅香取了衣服回来,如蔓趁势儿离席,那三姨娘见她要换衣裳,便要亲自领她进去。
如蔓几番托词,终究是让冬雪代劳了。
正巧梅香来了,这会子,如蔓酒气儿上头,晕乎乎地脚跟子也不稳了。
她并没进正房,只捡了一处干净的侧屋,对着镜子将黛色小褂脱了,一看才发现那梅香拿来的,竟是一袭桃红色水杨衫,那样式和颜色,太招摇了些。
左右思忖了,如蔓只得换上,开了门,却见冬雪已不在外头了。
如蔓仔细锁了门,才一回身,就被后头的人给堵住了身子。
她本能地一松手,那小褂就落在了地上。
“如蔓妹子,嗯?”那说话之人,微醺的桂花儿酒香,轻轻打在如蔓额头上,双手撑在雕花门上。
尾音里扬起的调子,没有来地让如蔓心头一跳。
来人不是那王行之,却又是谁?
“王公子,不去吃酒,却要在这里胡闹了?”如蔓偏过头,好在这侧屋地处偏僻,绕在回廊后头,暂且没人瞧见。
“小娘子,你方才说不认得小爷,可真教人心寒。”他腾出一只手,朝如蔓脸颊上拂去。
她往后头一缩,嘴里低啐了一句,“登徒子!”
再一睁眼,却见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头,就停在她脸颊一寸处。
可如蔓方松了口气儿,他就顺势一抹,似有似无地蹭过那滑嫩的凝脂。
“你…”如蔓薄绯的小脸儿,登时红了个通透。
☆、玲珑局,花签绕
王行之得意地放了手,仍是堵在如蔓面前儿,俯身从上头压了下来,“我甚么?这会子怎地不牙尖儿嘴利了?”
“我同王公子,没甚么好说的。”如蔓将他身子推了,奈何力气相较悬殊,那王行之一副戏谑的模样,嘴角那笑纹扯得更大了。
“小娘子送的帕子,我可一直没舍得用了。”他又欺了一步,如蔓却将头别过去,只说,“王公子踩了小五的褂子,还请挪了脚步。”
王行之双手抱了肩,脚下仍不动弹,见如蔓冷冷的,又道,“做了秦府五小姐,果然就不同了的,倒是很有派头了。”
如蔓也扬了脸儿,“倒是王公子,愈发没了派头了,不光会抢手帕,还尽会捉弄人的。”
王行之忽而凑到如蔓耳边儿,声音微沉,“栀子花儿香,好闻的紧。”
“少芳哥哥怎地来了?”如蔓睁圆了眼,表情也有些个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