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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飞歌(111)

原来,从那日和我说起任职一事后,刘彻便开始着手,如今李广利已是右京辅都尉,掌管京都要职,品阶虽不高,权力却不小。

赐宅邸三处,良田千顷,加封沛安侯。

“陛下,恕臣妾不能受封!”我连忙伏身在地。

李广利被我一吓,跟着叩拜。

“爱妃何出此言?”刘彻面色微沉。

“无功不受禄,臣妾替兄长求陛下收回成命。”我坚决地又是一拜。

一室无声,我抬起头,坦然地回视于他。

良久,刘彻若有所思地在我俩之间扫视,最终了然一笑,将我扶起,在袖中轻轻捏动着我的指尖,道,“朕不会让爱妃为难,暂不封侯,收回田顷。”

又转头对李广利道,“待李卿做出一番成就,再论功行赏。”

“臣定当竭尽所能,报陛下知遇之恩。”

临走时,刘彻准我送他至金马门,屏开侍从,我轻唤一声,“二哥。”

他神色柔和地凝着我,那眼神让我原本不安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血脉至亲,如同大哥一样,即使如何不甘愿,可这份亲情我却抹不去。

“是大哥安排的么?”我卸下伪装。

“小妹,陛下是真的宠爱于你,为兄看得出来。不然仅凭大哥的手段,断不可能优待至此。”“二哥,我要你保证。”我停住脚步,柳枝绦绦垂落。

“何事?”他冲我一笑。

叶影中,面前男子憨厚的面庞,竟让我生出一丝悲凉。

“无论今后陛下如何厚待,万不可沉迷权欲,万不可恃宠而骄。”

“为兄明白。”

“不,你不明白,陛下只是需要李氏,而我恰好是他选中的对象,这其中的平衡利益关系,你应该知晓。朝中并非无人,为何要赐你要职?莫让权贵冲昏了头脑。”

“小妹,那卫氏一族,不也因着皇后而鸡犬升天么?”他争辩道。

我冷下脸来,厉色道,“如今权倾朝野,日后保不定惨淡收场!不知进退,早晚是死路一条!”

他被我训的心有不甘,不置一词。

“况且,你自认有卫霍的本事,能有此番作为?”我加重语气。

“不试怎知不可?”他甩袖走去。

“二哥,你我是兄妹,我才说出这些话来,你要恨我也罢,只需记得我的话便好,你自当保重。”我抽身走去。

“小妹,二哥明白。”他在身后叹道,我不再回头。

若是早已注定,我们便只能这般走下去,走到无路可退。可我不愿看到,这些唯一爱着我的人,踏上不归之途。

世间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元狩二年夏,第一次河西大战胜利后的一个月,汉军出其不意地连续发动了第二次河西大战,未经休整,为的便是攻匈奴之不备。

虽说穷寇莫追,但如今看来,刘彻是铁了心要一网打尽,不给匈奴留下退路,河西之地,势在必得。

霍去病和公孙敖同率数万骑兵,出马岭,分两路进击河西以北的匈奴残部。

飞将军李广则同卫尉张骞,率军出平刚,以次军牵制左贤王兵力。李广壮心不减当年,以五十多岁高龄亲率四千骑精锐,作先头部队,张骞统万骑而断后支援,和霍去病部成两面夹击之势。

霍去病部渡黄河,迂回至延泽,又转道西南,沿弱水达小月氏,稍事调整后,一路东进,直指祁连山,大破酋涂王。

第二次河西大战,隐在圣芒之下的卫青并未参加,知进退,明圣意,良将所需矣。

脑海里乱作一团,霍去病甲胄粼粼,踏破祁连山阙的影像,一直盘桓在眼前。

映月泉,那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曾经我甚至幻想,待他凯旋而归,便与他隐居此处,再不过问世俗纷争,也许历史便可以就此改变。

谁知那晚一别,竟成永殇。这半年以来,痛过恨过,却始终无悔,我不知道自己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也许很快便能结束。

谁曾和谁,长相知?地老天荒的誓言,花开一瞬尔。

“美人,昭阳翁主求见。”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南陵的话音未落,娇小的身影已翩然入殿。

“臣女不请自来,还望美人莫要厌烦才是。”刘子虞福身一拜。

猗兰殿鲜少有外人踏足,可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却并不令我排斥。

“勿需多礼。”我引她入座。

“原来这便是猗兰殿,怪不得陛下让您住在这里。”她环顾四周,冲我俏皮一笑。

“昭阳翁主现居何处?你父王也仍在宫中吧。”

“暂居别馆,此次进京,定要仔细游玩一番,长安好景致,我可不舍得这么快就走呢。”她拿起半卷诗经,拨弄着。

我微然轻笑,她忽而抬头,认真地盯着我,乌溜溜的眼瞳灵气逼人。

“子虞虽是只同您见过一面,却觉得你与众不同,宫中无事,我可否常来相扰?”

“我这里冷清,只怕你不习惯。”

“清幽整洁,和你的人一样雅致,美人姐姐。”她甜甜唤道。

昭阳翁主年纪不大,生的性格开朗,不停地询问着,乌瞳玉面,很惹人喜爱。

整整一个下午,我说的话比入宫半年加起来都要多,性格相吸,确是有因可循。

“你这丫头原是在此。”刘彻潇洒入殿,刘子虞赶忙起身迎了过去。

“我喜欢美人姐姐,陛下可否准我常来猗兰殿?”

“若按辈分,朕是你皇叔,你却称她姐姐,该罚。”刘彻佯作生气。

“那便罚我在未央宫多留几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