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招仙阁,却意外地看到刘彻端坐在榻,我顺势走进殿阁,行了大礼。
许久不见,他将我扶起,“朕今日留宿招仙阁。”
“可以告诉我,为何要这样做么?”我避开他的身子道。
“决定权在你手中,由你掌控,这滋味如何?”他笑着,仿佛在叙述一场游戏。
“这滋味很好,臣妾无比受用。”我也跟着笑,笑道灿烂。
止住笑声,我依偎在刘彻怀中道,“陛下您这次,定然是轻车熟路了。”
“爱妃亦是。”他勾起我的下巴,重重吻下。
芸良人随着小产一事,再也没了动静,仿佛这个世上,她从不曾来过。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初秋的夜晚,已有丝丝凉意。
刘彻在承光宫议事,我独自坐在阁外的观星,静谧的夜晚总是让人身心松弛,便只想这么一直坐到天明。
就在暗夜沉沉,沉到迷醉时,远处突然亮起星星火光,一瞬间蔓延,漫山遍野,将半个甘泉宫照亮。
我蓦地站起,心中一丝说道不明的隐忧,随着愈加增多的火光,升腾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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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不许人间见白头——留灵 ...
“这是如何了?”我回身,若予脸上是一样的茫然。
急促的脚步声阵阵,火把光亮照亮了山路。
“夫人原在此处!”陈麓并一众侍卫匆匆迎来,皆是执刀戟,严阵以待的架势。
“出了何事?”
“还请夫人速回寝宫一避。”陈麓神色严肃。
山路并不平整,因为事态焦急,步履匆忙,我肚腹沉重,实是一步三晃,若予几乎是用身体撑住我,众侍卫并不敢多加近身。
还未走到山脚,林中人影晃动,霎时间刀光剑动,我甚至来不及分辨,便被人向后扯去。
“保护夫人!”不知谁喊了一句,骚动的人群停滞了一瞬,忽而猛烈地向我攻来。
此刻,我几乎可以断定,来人不是乱臣便是贼寇。
我费力地躲避着,陈麓举剑相抵,将我拦在身后,一路向山下退去。
眼看寡不敌众,赶来的侍卫大多覆上,来人气势凌厉狠辣,招招致命。
招仙阁周围已不容避身,向后望去,赫然是另一股势力奔来。
顿时场面交锋,斗做一团,我拼命护住小腹,一个踉跄,却被人一把托起后腰。
“小妹,二哥在此,莫要惊慌。”李广利神色不清的脸,隐在火光下。
我攀住他的肩膀,躲在身后。
“匈奴余孽偷潜入宫,万事小心!”又是一刀劈来,他忙地用身子护住我,不料左肩却因避闪未及,被刀锋刺破。
“二哥!”我惊叫,却被他压下,“我拖住贼寇,让陈麓趁隙助你离开此处。”
“你受伤了。”我顾望,漆黑的树丛就在身后。
李广利揽住我肩头的手一紧,那张平淡至极的脸孔上,竟显得格外刚毅,“保护好孩子,迅速离开。”
没等我答应,他便向陈麓一个示意,陈麓避开打斗,李广利身子一横,提剑冲了进去。
我不顾一切地随陈麓飞奔而去,他一手抱住我的腰,加快脚步,“夫人恕属下无礼。”
钻入黑黢黢的丛林,李广利率部下将那伙人拦截下来,他的背影渐渐淡出视线,我忽然鼻尖一酸,情形危急,不容任何滞留。
陈麓显然负了伤,脚步有些迟缓,夜黑月隐,逃了半晌,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为何偌大的甘泉宫,会如此疏于防范?”我靠在树干上,浑身脱力。
“应门一向守卫森严,却不知这些贼人竟是从何处而入,况且…”陈麓突然停住话语。
“说下去。”我凝眉道。
“贼寇并不攻扰华阳殿,及议政要殿,而是直奔招仙阁而来。”他抬起头,眸光沉重。
我迟疑着脚步,面前是一座年久失修的陌生宫殿,甘泉宫数十里,许多地方我从未涉足。
陈麓推门而入,擦亮火石,点燃了旧烛台。
“夫人先在此处避一避,将军已经布下人马,很快便能平息。”
我点点头,可门外却传来一阵马蹄声响,陈麓警觉起身,很快脚步声愈来愈紧,在推门的瞬间,登时发出刀剑相击之音。
“将军!”随着陈麓的叫喊,我看清了来人,霍去病迅速收手,目光复杂地望着我。
“属下在外听命。”陈麓匆匆出门。
我料想会在这里遇到霍去病,“贼寇入侵,将军为何在此处?”
他迟疑了片刻,缓缓走近,“告诉我,为何想要出宫?”
“霍去病?”我一头雾水。
他伸手轻柔地抚着我的脸颊,指尖轻触,“我方稳住局面,便赶来与你会面。”
他似乎用尽了力气,才将我靠在怀里。
太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袭来,在这昏暗的宫殿中,有种沉沦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抵着他宽阔的胸膛,疑惑更甚。
他并不答话,垂眸从怀中掏出一条竹篾,郑重地捧予我。
借着烛火,待我看完竹篾时,已经颤抖的无法言喻,这上面字字句句,便是今日此处,求霍去病带我离宫。
更令我脊背发凉的,这竹篾上竟是我的字迹!
握住竹篾,我缓缓抬头,哽咽了一下道,“我从未送过竹篾给你。”
他猛地一震,“这是你的字迹,我断不会认错。”
殿内气氛隐隐浮动着不安的情绪,良久,他只静静地站着,薄唇紧抿不发一言,可我已经读懂了他的神情。
“你可是调集了军队?”我再一次问道。
霍去病恍然,尔后沉重地点头,“此次,实乃太过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