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夫人的名字,淡淡的悲思弥漫,她扶着我慢慢踱步,“王夫人宠盛一时,为人又是极好,还生了副好嗓子,卫后曾赞她雅音清纯呢。”
这五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生生逼死了王夫人,且关在永巷一年有余,当年内情无从得知,只是刘彻那样圣眷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计。
爱恨可以随时收回,生死可以转瞬覆去。
“若论舞技,美人您定然是汉宫最出色的。”
“你又没有见过,从何得知?”我暗自发笑,这个孩子连恭维人都这般稚嫩,却也多了一份纯真。
“这后宫无人不知,陛下说您的舞姿天下间只有四字相配。”她得意道。
“哪四字?”
“倾国倾城。”她满是艳羡地侧头望着我。
其实,我的舞姿并没有他所传言的那般美妙,我却也不懂他为何这般钟情,也许又是人前虚掩的套路而已。
“大家都说,您堪比当年的戚夫人呢。”
“我可不想和戚夫人一个下场。”我冷声道。
“奴婢不敢。”她吓得缩回脖子,不再开口。
从梅花丛里穿过,交错的树影中,我忽然瞥见远处一棵粗壮的槐树后,飘出一方紫色的衣角。
“你先去外面候着,我想一个人进去瞧瞧。”我回身对南陵小声道。
她不敢拂逆我的意思,便提了宫灯走去。
梅树密集,我又穿着深色外袍,恰好被重重树影遮挡去了,转到一棵粗大的树后,我便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
树后贴身而立着两人,神色严肃的男子正伏在紫衣女子的耳畔,距离不近不远,我却能看清,那是韩博!
我正在疑惑中,韩博谨慎地望向周围,我连忙缩回树后。片刻,偷偷窥去,那女子的侧脸映入眼帘,凤目微扬,侧脸娇俏,竟然是尹夫人!
我猛地收回身子,好似撞破了什么秘密一般紧张。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何会在一起?韩博救过我,从心底里我是不愿相信他会是乱臣。
我拂定胸口,立在树后不敢动弹,脑子里乱作一团,直到沙沙地脚步声远去,我刻意绕了道,从梅林另一侧出来。
走到路口,却不见了南陵踪影,我这才想起,莫不是刚才韩博他们走出时撞见了她!我急忙向林中呼喊。
“美人。”南陵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我掠到梅花树下,韩博正挡在南陵身前,眸光犀利。
“南陵,你过来。”我定定地开口,柔顺的鹿皮大麾从我肩头垂下,在傍晚的清风中摆荡。
韩博欲伸手挡去,我怒喝道,“你眼里可有本宫!”
我第一次这般厉色,还刻意将称谓换成本宫,说起来颇为拗口,可现下只能拿身份来压制于他。
“微臣不敢。”他连忙揖礼,南陵窜到我身后。
“你先过去,我有话要问他。”
南陵走到丈余外,闪烁地盯着这边。
我缓缓踱到他身旁,侧身道,“谢谢你当日手下留情。”
“微臣不知美人身份,多有得罪。”他深深低着头,声音沙哑。
我压低声音道,“她什么也没看到。”
韩博一惊,猛地盯住我,眼神晦涩,双手紧紧握在腰间。
“知恩图报这道理我明白,所以今日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拍着他的肩头道。
他低头不语,突然抬起头来,“为何你要伪装成永巷宫女?”
“这宫里谁没有伪装?你没有么?”我笑道,可心里竟有些苦涩。
“微臣,冒犯了…”我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甘。
“你我不必客气,但我仍要奉劝一句,不忠不义之事不可为。”我拨开身前的梅枝,伸手折下一朵梅花,插在鬓角,款身走了出去。
搪塞南陵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她还小,似乎还未沾染宫中虚伪的习气。
回到猗兰殿,我感觉有些困顿,刚褪下中衣,刘彻便从外面走来,我一惊赶忙捂住衣服。
“朕今晚便在你这里。”他自如道,宫女褪下外袍。
“我身体不舒服…”我慌乱地解释。
“备水沐浴。”他吩咐道。
我坐在榻上不再说话,索性钻进被子里,他将我捞了出来,在我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啄了几下道,“沐浴完再睡。”
“如果有人背叛您,陛下会如何处置?”我试探性地问道。
他臂力一紧,冷冷地抛下一个字,“死。”
我浑身一颤,伏在他怀里也无法感到暖和,痴痴望着他,眼前浮现的却尽是霍去病的脸。
浴池宽大暖和,房间燃着充足的炭盆,水汽缭绕,池中水上飘着点点花瓣,刘彻揽着我走到中央。
“你先洗,我在外面候着。”我看着婢女将他的衣衫层层解开,不禁局促起来。
“给李美人更衣。”他无视我的窘迫道。
宫婢们赶忙上前,我捂住胸口不松手。
“爱妃是要朕亲自动手?”刘彻勾起嘴角道,说话间朝我踱了过来,半露的衫子披在身上,随着步子摆荡。
“让她们都出去…”我红着脸道,声如蚊蚋般低了下去。
再抬起头时,浴室内已空无一人,我喉头哽了一下,虽说已有过肌肤之亲,可从心底我并未做好真正像妃嫔一样来伺候他的准备,我入宫始终是为了寻找回家的路,虽然毫无头绪。
“过来,听话。”他已经褪下衣物,站在水池边,热气缭绕在身前,一室旖旎。
我支吾着就是不肯过去,猝不及防,被他拦腰抱起,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水中,热水将我层层包裹起来,未褪的衣裙浸湿,紧紧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