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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飞歌(88)

拨弄着指下的琴弦,这是他赐予我的古琴,乃宫中最名贵的凤栖梧,琴弦柔韧饱满,音色古朴纯正。

这样也好,不见面便不会有矛盾,我也能安心寻找摇光的下落。

“美人,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命人送来补品。”若予端着锦木盒子缓缓入殿。

若予在猗兰殿时日已久,专职负责侍奉刘彻,年纪比我略大些,办事沉稳,话语甚少。

我盯着眼前瓜子脸蛋的女子,仔细看来她所佩头饰和南陵她们略有不同,铜簪上缀着一小颗白玉珠。

“都是些名贵补药,送到膳房去吧。”我伸展了腰肢,打开锦盒道。

“诺。”她微微颔首,却并不离开。

“还有何事?”我扬眉道。

“皇后娘娘赏赐,美人理应…”她别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下半句话并未说出。

我心中一动,好一个聪敏的女子,怪不得有本事赢得刘彻垂青。

“你去回复,便说有劳皇后娘娘记挂,待我身子恢复,亲自前去拜谢。”

“诺。”她脚步细碎有致,体态婀娜。

“你何时入的未央宫?”我试探地问。

“回美人,奴婢十二岁入宫,七余年矣。”她垂眸道。

“以你的品貌,便甘愿一辈子做宫女么?”我走到她身前站定。

她赶忙跪伏在地,“奴婢不敢。”

我双手虚扶一把,道,“我入宫不久,许多事情还要靠你指点一二。”

她屏气臻首,我接着道,“我素来喜爱桂花,不知宫中何处能寻到?”

“宫中桂树以桂宫最盛,未央宫内并无桂树,长乐宫奴婢不甚熟悉。”

我点点头,桂宫为尹夫人寝宫,我自是不方便进出,可一想到王夫人临终遗言,心中便像点起了一把火,将回家的渴望熊熊燃烧起来。

只可惜她只留下一个字,桂,到底是指的什么?到如今,只能一步步探查,和桂有关的事物都不能放过。

第二日,午膳过后我便带着南陵到椒房殿给卫子夫请安。

当我款款从冉乐身旁掠过时,她深深埋头,再无半分嚣张。

“太子哥哥,我想要你的木剑。”

“不行,你去求父皇给你另做一把!”

踏入殿门,便看到一群小孩子们正在玩闹着,刘据紧握着那把木剑,神气活现。旁边两个更小的孩子,眼巴巴地,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襟,央求着。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一团粉色身影撞在我腿上,我赶忙扶她起来,女孩一双乌黑的大眼怯怯地看着我。

“刘旦,你又欺负妹妹。”方才抓着刘据衣服的男孩,跑过来喊道。

“还不拜见李美人。”卫子夫从榻上走下。

粉衣女孩赶忙跑到一旁,一群小孩子安静下来,相互交换眼色,稚嫩的声音齐声喊道,“拜见李美人。”

刘据最先上前,“母后,她怎会是李美人?”

“据儿,太傅教授的经目可是做完了?”

“昨日便已做完!”刘据昂首道。

“学而时习之。”卫子夫沉言道。

“是,儿臣先告退。”冉乐将刘据带下。

刚才玩闹的孩子聚在卫子夫身旁,她是个温柔的女子,这些孩子虽不是她嫡出,却能如此亲近,我对她的好感又增了一分。

“你身体好些了么,若需要何物,命人来取便是。”

“谢皇后娘娘关照,已无大碍。”我跪坐在软榻上,余光环视,绯色帷幔,窗阁下立着两台一人多高的鹿卢缠丝灯,椒房殿的墙壁是用一种特殊涂料粉刷,隐隐浮着一股花椒香气,喻意子嗣充沛,也是后宫女子最高殊荣。

卫子夫揽着那粉衣女孩道,“这是石邑公主刘霖,生的最像陛下。”

“闳儿,过来。”她温柔唤道。

我转头看去,一个青灰色小身影站在柱子旁,我竟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刘闳,他就是王夫人的儿子…我不禁伸手抚着他的发顶,心里百般滋味,他忽然抬头,褐色的瞳仁仿佛埋着太多情绪。

我一窒,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即便卫子夫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生母,何况后宫争宠争位,这些皇家血脉便都是政治筹码,能有几分真情在里面?

“你带着旦儿和胥儿先去下,今日功课好好准备着。”

“诺。”刘闳垂着眼眸,莹润的小脸上看不出喜怒。他长得像母亲,眉宇间温和平顺,不似刘彻那般锐利。

“母妃!”只听刘霖一声娇呼。

刘彻大步走了进来,刘霖蹭在他身后女子怀中,是尹夫人。

原来刘霖是她的女儿,看到刘彻宠溺的眸光,我心里愈发添堵,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同是皇子,刘闳却和他母亲一样,很快便被遗忘在角落里。

“臣妾参见陛下和夫人。”我低伏着身子。

“妹妹见过姐姐!”尹夫人绕过我,径直朝卫子夫轻身一拜。

“你身体不适,不必多礼。”刘彻扶住她的身子,拉起她行至榻前坐下。

我被晾在原地,刘彻的表情平静无澜,众人仿佛都忽略了我的存在。

尹夫人的性格张扬不羁,自她一来,整个椒房殿也跟着热闹起来。刘彻话不多,轻轻拥着她,小刘霖在一旁笑闹着。

椒房殿内暖意融融,嬉闹声、交谈声,一切都与我无关,心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爱我的人,我已背叛,不爱的人,虚伪相对,真是一个荒唐的世界。

一双小手扯住我的衣摆,低头只见刘闳悄悄依偎过来,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你也喜欢玩木剑么?”我蹲下来,轻柔的理了理他的衫子,寒冬腊月,可他却衣衫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