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笑嘻嘻地:“哟,李小姐,巧!”
“巧个屁!你跟我朋友后面干嘛?”
赵谦涎起脸:“这话说的,厕所你开的?马桶你管的?你朋友能上厕所,我就非得尿裤子?”
李天想哑口,然后也跟着出来,站男女厕所中间等。赵谦冷笑着进了男厕所,特地弄出大动静来,出来时候叼了根烟,眼珠子溜溜直转。
“李天想,你人也不笨,咋就这么爱管闲事呢?”
李天想瞪他:“我管什么闲事?”
赵谦吸了口烟:“里面那个,是我们谭哥的妞吧?你说人小夫妻吵架,你跟着掺和什么?我还以为人去哪儿了,几个兄弟跟那小公寓蹲了好几天都没见着人影——你就藏得了一时,你藏得了一辈子?”
李天想听蒙了:“你们守在她家?你们凭什么啊!”
不等赵谦再开口,她憋不住又问:“你说她是谁的妞?她还跟那姓谭的混一起?”赵谦嘴巴一抽一抽的,这女人会不了解情况?
李天想扭头冲女厕所吼:“孟弯弯,你他妈骗我!你不是跟新男友分手?”
卫生间里一片寂静,半天,弯弯才一脸虚弱地从里面出来,喉咙哑得跟锯木头似的:“天想,头好晕。”
李天想抬脚就走:“滚!”
弯弯顾不得头疼,赶紧跟着出去,“哎……”
赵谦摸摸鼻子,掏出电话开始拨号。
听到天想说钱汝铭在自己家蹲点,弯弯还有点儿愉悦的。
这样还敢来,最好!一巴掌扇死,然后再当着面把门甩上,不对,还有留家里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统统都要扔出去!
弯弯哑着嗓子给秦籁打电话补假,买了鱼又买了肉,拎着东西气赳赳地往家里赶——至于这健康向上有多少是装出来给姓钱的看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到了公寓楼下,钱汝铭果然在等着了。
弯弯走过去,他也不拦,就那么静静地坐小花坛边上。
弯弯打底里鄙视,男人啊男人,怎么就都一个样呢?
每次“捉奸”结束,她都觉得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阶级,颇有点儿类似媳妇熬成婆感觉。
可惜这火太旺盛,熬粥熬成锅巴,弯弯本人承受不来这样的热情。
打一巴掌吃一枣子,那枣子还是泥地里捡回来的,谁爱稀罕谁稀罕去。
弯弯挺着腰进去了。
第二天去上班,那人果然又来了;等她下班回家,他也还是准点出现的。
弯弯心里明镜似的,玩苦肉计了,苦肉计他最擅长了!
一连两星期,钱汝铭都是这么个一往痴情守候的样子,连同楼的几个阿姨都开始议论纷纷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弯弯越觉得胃部翻滚——或许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真的彻底把他当成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异性。
那些悲惨的往事和经历曾经给他戴上太多的光环,以至于弯弯自己都认不清自己到底是爱来得多还是同情多。
而现在,弯弯觉得自己的理智开始恢复了,小心肝冷硬得跟块冰似的。
去你的悲惨往事!去你的恶毒未婚妻!去你的伤痕累累!
姑娘自己还失恋几十次呢,受伤了不起啊,了不起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越想越觉得替钱汝铭不齿——自己不痛快就报复社会,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
钱汝铭还是那么坚决地等在楼下,虽然一没带吉他二没点蜡烛,准时准点倒是做到了。
弯弯有时也忍不住看他两眼,他就那么可怜兮兮地抬头回看她。
那表情,说不出的悔恨,道不尽的情深。
她就想起狗血剧里下雨天挨淋的男主角们——连老天爷都不肯配合,都快一个月了,一点儿雨丝都没,完全不给钱少爷表演的机会嘛!
钱汝铭显然不知道弯弯心里的嘲笑,见弯弯瞅着他,还站起来了。
弯弯就干脆坐他边上去,肩膀挨着肩膀,以前那脸红心跳的感觉,竟然一点都没剩下来。
——李天想总是夸自己恢复能力好,有志气,乐观向上,弯弯想,或者不是恢复能力好,是压根就没那么深情吧。
什么感情能深到让自己什么都不管不顾呢?
弯弯在心里摇摇头,有也是暂时的,一旦情况不对,抽身最早的,其实还是自己。
钱汝铭看着她坐下来,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神突然就黯下来了。
那段做“墙”的日子毕竟不是白过的。
弯弯张张嘴,喉咙却紧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半天,到最后也只是沉默。钱汝铭也没说话,两个人坐了一会,弯弯抬头看看天色,站起来要上楼了。
钱汝铭也站起来,转身慢慢往外面走。
弯弯瞅了眼他刚才坐的地方,外套留那儿了,她忍不住开口提醒:“哎,衣服。”嗓子发疼,声音像是砂纸在摩擦。
钱汝铭跟没听见似的,脑袋也不转一下。
弯弯走过去拎起来,里面掉下来张校牌。就那种外面带塑壳里面贴照片儿的中学校牌,照片上是那天的女孩,笑得甜甜的,边上印着姓名:钱曦。
弯弯那沉寂下来的怒火突然又爆发了,小跑几步冲上去,一把扯住他。
钱汝铭显然没想到她还会赶上来,要躲已经来不及了,脸颊湿漉漉的,竟然哭了。
弯弯瞪着眼睛,捏着衣服的手顿住了,一时间也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大、大男人,哭成这样?
钱汝铭有些僵硬地想推开她,手伸到一半,又有点儿舍不得,讪讪地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