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谷雨坐直了,坚定道:“我恨他们,恨到一点都不愿意再想起他们。”
这一刻,谷雨周身的悲凉是如此强烈。
她恨从来都拿她当赚钱工具的狠心爹娘,现在的幸福又让她想忘却过去的不幸。卫嫤明白谷雨的心情,卫妈妈是那么的完美的一个娘,有她时时刻刻做比较,谷雨肯定忍不住会多想。前两个月离开京城还好,如今卫妈妈再次到来,甚至给她带过来满满好几马车吃的用的。
谷雨今年才十四,不是四十。她心智还没那么成熟,见到卫妈妈如数家珍地轻点带来的东西,她很难摒除不平的情绪。
“夫人,话说出来我舒坦多了。刚才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跟夫人说这些。”
谷雨站起来,脸上满是拘束。
卫嫤笑容宽和,话语中满是鼓励:“你对我坦诚,总比那些嫉妒之下包藏祸心的下人好。谷雨,我很高兴你能对我说这些。”
在她安抚下,谷雨神情慢慢放松下来,卫嫤心下却满是感慨。从立夏到谷雨,他们的童年皆不幸,只是谷雨坚强些,性格没扭曲。可往深处想,生为女孩就该低男孩一等,就活该承受这些不幸么?
心里乱糟糟的,突然间她很想出去走走。
☆、第89章 卫家琐事
卫嫤是跟卫妈妈一道出来的,来幽州好几日,这还是她第一次迈出四合院。
临近行宫青石铺就的大道十分宽敞,走过这一段,依旧是青石铺路,不过路边少了甲胄长枪站得笔直的西北军,少了些肃穆多了些人气。
临出门前母女二人换了身衣裳,衣裳主色调是相同的紫色,只是领口和袖口样式、绣花根据年龄略有不同。操劳过度减肥成功的卫妈妈,与本来身姿窈窕的卫嫤走在一处,两人如出一辙的美貌,几乎吸引了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娘这样真好看,所有人都在看你。”
卫嫤满脸骄傲,卫妈妈面上淡然,但看到容颜娇艳的女儿,心里那股得意劲更别提了。
“得亏衡哥儿脾气好,你才能这么悠闲自在。京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平常出门身后跟一排丫鬟,哪能跟你一样野。”
“娘,”卫嫤一个头两个大:“我就那么一提,其实我对阿衡没什么不满。你也知道,舒坦日子过久了,正常人都会觉得乏味想找点刺激,这是人之常情。”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卫妈妈无奈:“阿嫤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今 早我亲自下厨,给阿衡炖了冰糖悉尼。娘你不知道,那悉尼是瓦剌商人从西边运来的,就是我订葡萄的那个商人。悉尼个头又小又扁,颜色也不是京城常吃的那种淡 黄,而是稍微有点发绿。别看模样长得不怎么样,但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好。即便我厨艺不怎么好,用这种好东西,煮出来的冰糖悉尼也很好喝。”
阿嫤的厨艺……
卫妈妈想起她几次进厨房所引发的灾难,对冰糖悉尼不抱什么期待。
“葡萄?就是随第一批小米一道运进京城的水果?味道倒是不错。阿嫤现在能分得清糖和盐?悉尼掺了盐……”
不愧是生她养她的娘,果然了解她的黑历史。卫嫤皱眉,她也不想这样,可一切与手工有关的东西,她都是废柴,她脑子里就是天生缺那根弦。
“放之前我尝了尝,肯定不会弄错。再说了,现在我可不像小时候那样,娘,辣椒面和孜然粉我分得可清楚了。”
“恩,我只听说过有人红绿不分,没听说过红黄不分的。”
还能不能愉快地交流了!
卫嫤跺跺脚,赶紧转移话题:“娘,前面那家铺子卖得东西品相上佳。我身上的玉环便是从那买的,掌柜要价很公道,咱们进去看看。”
虽然嘴上各种贬低,但在卫妈妈心里,亲生女儿那是千好万好。打量着她指的那家古玩斋,卫妈妈摸下鼓囊的荷包。拖晏记小米的福,米铺最近生意很好,她也赚了不少。她一个寡妇钱没处花,好不容易见女儿一遭,得多给她置办点东西。
从善如流地进了店,卫妈妈毒辣的眼光扫过店内古玩。以前她在镇北侯府摸过不少好东西,虽然不知如何辨别真伪,但什么摆设该放在什么地方,这种基本眼力见却是不缺。
“这对花瓶倒是不错。”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卫嫤看到一组青花瓷花瓶,花瓶共有四只,上面是非常写意的梅兰竹菊。
“同样是在四君子,那边彩色的更好看些。”
卫嫤指向不远处,那里摆放着另一组花瓶,上面画的梅兰竹菊栩栩如生,带上本身的颜色,更符合她的审美。
“是挺好看的,”点头承认,卫妈妈眉头皱起:“不过彩色瓷瓶,像钧窑那些是烧出来就带颜色,但大多数是后面涂上去的彩釉。后面涂上去的颜色,长期摆在卧房里对身体不好,尤其是有孕的时候。”
小声说完,卫妈妈隐晦地看了眼卫嫤肚子。
卫嫤再也不敢说下去了,好不容易才说服晏衡。而且说服的过程,把她自己也给说烦了。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不是讨厌晏衡,而是因为在晚要孩子一事上撒了谎,日日夜夜背负着压力,无形中转化为一种自我厌恶。
“那就娘看中的这组。”
快速拍板决定,她手朝荷包伸去,卫妈妈却比她更快一步。
“娘,你这是干嘛,我不缺这点银两。”
卫妈妈强硬道:“难道我就缺?哪有母女上街,相中东西姑娘掏银子的。”
说罢卫妈妈从荷包中掏出一厚沓银票,而后不容她拒绝,她开始在这家古玩店扫货。逛一圈,纤长的手指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