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背着舅舅跑,最起码要跑出这一条街。”
最后剩下的丁有德最识时务,将图纸和锁芯揣到怀里,他想都没想就往外面跑。连带其余丫鬟小厮,一院子十来号人,加上预知危险早已脱缰的马儿千里,在幽州城宽阔的街道上开始了千里大逃亡。
还没等逃到下一条街,背面巨大的一声轰鸣,房顶被冲击波掀的完全脱离抛向半空,一行人也被热浪烘的掀翻在地。卫嫤本就轻盈的身体向前扑去,刚好倒在马背上。
在他们倒下的瞬间,金色甲胄的西北军迈着整齐的步子占领行宫前的主干道。
原定后日才到的圣驾提前两天来临。
当然在火灾蔓延半个城池之前,卫嫤连带四合院内所有人,甚至连马匹都没落下,被西北军押送到了相邻的幽州府衙。见到他们,楚刺史面色严肃,一向弥勒佛般笑脸迎人的袁刺史,圆胖的脸也拉得老长。
走到她跟前,袁刺史额头冒出一层薄汗:“晏夫人贤惠大家都知道,但明知圣驾这两日就会倒,你怎么还弄出厨房火灾呢?”
“我?”
被西北军带着跪下的卫嫤站起来,挺直腰板,脸上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贤惠?袁刺史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幽州、凉州两地官员,谁不知道我们家是大人负责一日三餐。我也在纳闷,刚我好好的教弟弟读书识字陶冶情操,突然间地上就冒火了。要不是我逃得快,只怕这会命都没了。”
说完她顿了顿,脸上满是愤慨:“好歹阿衡是被圣上亲封的镇抚,我们二人也在皇上跟前挂过号,阿衡身上还带着皇上密旨。万一我反应慢点,今个弄出人命官司,你说到时候皇上会怎么想?”
为了迎接圣驾到来,幽凉二州所有主要官员齐聚幽州府衙,开最后一边临时计划会议。
这会袁刺史和楚刺史身后站着的,乌压压一片蝉翼纱冠帽。听她说完,凉州城那半边天黑煞有介事地点头,承认确有密旨一事。
楚刺史板着脸:“圣驾马上就来了。”
“阿嫤,原来你在这。”
一直不见人影的晏衡带着一脸汗从外面跑来,原本一丝褶皱都无的官袍上灰一道土一道,身上全是烟火气。
看到她本人,他冲过来攥住她袖子,似乎要确认她是不是幻象。
“还好你没事。”
卫嫤严肃的面色瞬间变得柔和:“我没事,大家都没事。刚我闻到一股怪味,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叫大家逃了出来。衣服上有点脏,是被爆炸冲击波给撞倒才跌上的。”
“没事就好,”晏衡满脸庆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好办完差,没等回到家,就看到那边火光一片。冲到门口刚好被西北军同僚拦住,说你们所有人都在府衙。”
卫嫤耸肩,面上一片无辜:“我们被当蓄意扰乱接驾事宜的厨房纵火犯,用长矛顶着押了进来。”
晏衡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厨房烟火气那么大,阿嫤从来都不会进去。”
开阔的府衙大厅内,晏衡一脸理所当然。虽然情况有些紧迫,但看到晏衡对着媳妇那副二十四孝的温顺模样,原本严肃紧张的众人,还是忍不住冒起强烈的不切实际感。
晏镇抚,你身为男人的硬气呢?还有为官者的威严呢?
君子远庖厨啊!
众人浓浓的吐槽几乎要化为实质,唯一保持清醒的楚刺史问道:“晏夫人方才说,你觉得有些不对劲?”
楚刺史壮硕的身材,还有常年行伍间练就的肃杀之气悉数向她身上冲来。一双杀伐无数锐利的眼,更是灼灼地看着她。
“无缘无故突然着火,一般人都会慌不择路,为何晏夫人会有如此精准的判断?”
他话语中的诱惑之意是那般直白,几乎就差明着说,这场火灾是她一手策划,所以早有预知。
府衙内官员不切实际感瞬间转化为凝重,近百双眼睛集体看向卫嫤。晏衡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独自承担绝大多数怀疑的压力。
“我一向比别人冷静,再说这场火对我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先不考虑,接驾之事出了这么大纰漏,总得有人负责。”
楚刺史身后,一众官员皆煞有介事地点头。形势对他们很不利,卫嫤瞳孔微缩。她一直看不透楚刺史,这只老狐狸先前突然变得友善,这会又瞬间发难,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这一切的转变背后有何玄机她不清楚,但她很明白,今日绝对不能随便背黑锅。
“楚刺史的意思,是要不分青红皂白,叫我担下这责任?”
楚刺史面露无奈:“时间紧迫,事后定要好好查证。不过如今只能暂时这样,毕竟火不会无缘无故着起来。”
不 会无缘无故失火么?圣驾临近的报告声频频传来,即便能灭火,空气中那股浓浓的烧焦味也散不去。这事即便皇上不追究,随行其他官员也难免会提及。时间紧迫, 接驾之前必须得找出一只替罪羊。上任不足两个月,根基尚浅的晏衡是最好的选择。况且火灾发生在他家,都不用找什么理由,大多数人都被楚刺史的说辞说服了。
一时间卫嫤也只能苦笑,就算她能想出辩白的理由,众口铄金,说出来还有意义?
“幽州行宫下面有密道吧?”
后面这一句,出自谁都没想到的韦舅舅之口。自打被押解进来后,肤色黝黑身形有些佝偻,完全一副庄稼汉形象的韦舅舅,便作为背景板被忽略个彻底。
虽然开口但他依旧低着头隐在暗处,摸不清情况的大多数官员纷纷纷纷思索这句话中意思。而在场唯一确定幽州行宫地下有密道的袁刺史,惊讶至于焦急地寻找着声音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