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命。”
罗浮山,相国寺后山桃花谷。
春风拂来,落英缤纷。粉媚的花瓣落在溪水里,一簇簇,一堆堆随水漂流。
香气靡靡的桃花瓣也落了坐在水畔修禅的乐平郡王一头、一衣摆。
溪水哗哗声,鸟雀呼情啼叫声,声声入耳乱心扉。
乐平郡王缓缓睁开青莲眼,望向水面,就见水中出现了一个窈窕的影子,绯裙舞动,酥胸半裹,歌声嘹媚。
彼时,山巅佛塔上传来浑厚的钟声,如当头棒喝,喝断他心里的旖旎,敲散水中的幻影。
乐平郡王抚了抚眼,望着水里自己的影子,神色厌弃。
“阿弥陀佛。”一个老态龙钟的和尚念了声佛号,走了过来。
“桃花迷眼,为何选了此处坐禅?”
“心不动,何处坐禅又有何妨?”
“你的心动了。乐平郡王,该入佛门了。莫忘了你要四处去传扬佛法,红尘羁绊要不得。”
“师父,阿难陀动过欲吗?”
老和尚顿了顿道:“不知。”
“阿难陀愿为一个女子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师父,阿难陀有情吗?”
“不知。”
“师父没出家前有情吗?”
“……有。”
“情是何种滋味?”
“为之生,为之死,为之肝脑涂地,殚精竭虑,虽九死而不悔。”
“师父,你是个假和尚。”
老和尚放下了合十的手,穿了一身袈裟,却佛气皆无。
乐平郡王站了起来,看着寒山圆悟道:“再给我一些时日,我不会忘了弘扬佛法之事。”
“君玄璧。”老和尚喊出了乐平郡王的名字。
乐平郡王顿住脚,没有回头。
“你生来为佛。”
“阿弥陀佛。”乐平郡王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唇角扬起略有讽意。
银色广袖在春风里翩飞,桃花瓣绕着青丝舞,乐平郡王秀颜如玉,眸淡似烟。
这一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太子府的大门紧闭,却有一担一担的礼物从角门被抬了进去,因太子府不办宴席之故,主子们都没来,就遣了家里的管家来送礼,史万年身为太子府长史之一,忙的脚不沾地,却笑歪了嘴。
瞧着吧,我们殿下虽被没收了兵权、政权,可还是太子,还有这么多文臣武将支持,四皇子算什么,不过一时得宠罢了。
远远的听见马蹄哒哒声,史万年往路中央走了几步,一瞧,却发现他才念叨了一句的四皇子来了,不仅四皇子,六皇子也来了,后面轿子里还坐着一个,看那仪仗,也是一位成年皇子,那就只能是二皇子了。忙遣小太监去内院禀报。
这会儿孟景灏正陪着珏哥儿看他吃长寿面,旁边坐着太子妃,桌子上堆积着下面妃妾送上来的小礼物。
张顺德接到门房送来的消息就轻手轻脚的进来禀报,“殿下,说是四皇子、六皇子以及二皇子来了。”
孟景灏抬起头,眯了下眼,起身道:“怕是来者不善。”
太子妃一脸担心的站了起来,“殿下,那……”
“不必忧心,孤会处置妥当。今儿是珏哥儿的生辰,不必拘着他读书,让他放开了玩一日。”
“是。”太子妃点头。
“请到端本殿,孤马上就来。”孟景灏便对太子妃道:“你带人去捆了梅怜奴,将她扔到只有四壁墙的屋子里,除了给饭给水和铺盖,谁都不允许和她说一句话。阿宝除外。”
太子妃觉得有些荒唐,尤其当他说出“阿宝除外”这四个字时,“您这般对待梅夫人,梅夫人可是犯了什么大错?”
“不要问那么多,你依着孤的话做就是。”孟景灏耐着性子道。
太子妃却连讽带刺,“殿下为了宝夫人可真是偏心偏到咯吱窝了,若哪一日本宫惹了宝夫人不痛快,她给殿下吹吹枕头风,殿下是不是就要废了本宫?”
“你在说什么胡话?”孟景灏不满的道。
“难道不是吗?梅夫人无错,唯一看梅夫人不顺眼,总是虐打她,对付她的只有梅连宝,殿下难道不是为了哄梅连宝开心才折磨梅夫人的吗?”太子妃讽弄冷笑。
“别胡猜。这和阿宝无关。”
“阿宝阿宝,殿下叫的可真亲热啊,殿下可还记得你的太子妃闺名为何?”
孟景灏语塞,仿佛他一直不记得太子妃的闺名以及其他女人的闺名。
以前倒不觉得什么,和梅怜宝一比,她们都太可怜了,在殿下心里连名字都没有。
“孤现在要去端本殿,没功夫听你胡搅蛮缠,听命去做!”孟景灏加重了语气,甩袖而去。
待孟景灏走后,太子妃软倒在罗汉床上,暗自后悔没有沉住气。
珏哥儿也不吃长寿面了,跑过来拉住太子妃的手道:“母妃,你不该在父亲面前拈酸吃醋,拈酸吃醋那是以色侍人的女子做的,母妃身份贵重,将来更会母仪天下,无需和这些妾侍计较,母妃不要伤心难过了。”
看着小小的儿子说着这些大人的话,太子妃又是感动又是想笑,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真是母妃的好儿子。谁教你的这些话?”
“梅夫人教的。”
太子妃禁不住感慨,“她这是通过珏哥儿的嘴劝谏本宫呢。没想到,竟是我看走了眼,真正实心眼的是梅怜奴,而外拙内奸,骗了本宫的却是梅怜宝。”
绿袖气愤不过,进言道:“这些日子,秋夕斋那位也太嚣张了,太子妃,要不要咱们先下手为强……”
“住嘴。”太子妃猛的一喝,吓的绿袖赶紧跪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