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什么?”他瞪着对方,这声疑问并不是说他真的不能理解那句话的字面意思,而更多的,类似于一种指控,就像是在控诉对方怎么能把他定义为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
安德烈的双手交叉着,以一种放松却又严谨的矛盾姿态。他的眉眼平和,蓝色的眸子里几乎完整的倒映着少年的身影。
“你丢下了自己的责任,却去抢夺别人的责任,到最后,你的手里什么都没抓住。”
“我不明白。”彼佳喷了喷气,听上去有些恼怒了。
“战争已经如此严峻了,你们却都希望我还像一个乖宝宝一样按时上下学?”
这话已经是质问了。安德烈毫不怀疑自己又挑起了对方的火气。
“人们总是习惯高估他们在意的东西,并且自以为是的低估自己可能遭遇的威胁,或者,忽略他们不喜欢的。”
“这不应该是一场名叫道理的辩论,您擅长它们,而我,我不擅长,也许我还会被您带着走,但是先生,我坚持自己的看法!”彼佳的眼皮已经有些泛红了,不论那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某种原因所产生的委屈,安德烈都认为自己应该退却一些,给予对方一些信心,而不是完全的批判。
“我想我应该在这场谈话之前告诉你。”
“您想说什么?”少年鼓了鼓腮帮子,不知不觉的又显露了一些少年天性。
安德烈微笑了一下,“只是告诉你,小罗斯托夫伯爵先生,对于你本身性格中的一些特质,我是欣赏的。”
彼佳又愣了一下,这下子终于呆呆的看着他面前的那位先生了,而对方在舌尖将一些话语绕了几绕之后又完全吐露了出来。
“用理想化的话语来说,有人曾告诉我,那是希望。”
彼佳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评论会从这位冷淡的公爵嘴里吐露出来。他呆坐在椅子上,而安德烈在凝视了他一会儿之后,又再一次的松开了他的手,变成了一种更偏向于严谨的姿态。
☆、第 133 章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可你的决定,”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坚定却不会过于严厉。
“冲动的决定。”
“我不明白。”少年的嘴唇微张着,声音有些涩然。
安德烈磨砂了一下自己的指骨,他喜欢这样做。当他还更加年轻的时候,他无法平静的面对一切,会慌乱,会不知所措,而他的神经还不足以强大到安抚他的心,所以他需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尽量维持着一种镇定的表情。
人在无措的时候容易眼神乱看,容易做各种小动作,而安德烈选择了这样。到现在他已经不太会需要这种胆小和谨慎的安抚,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种习惯,能够让他能够更加理智的看待问题。
“这场战争还不需要你们这些孩子。”男人的声音低沉,却显得庄严,这种语调令彼佳无法和面对父亲一样大吼大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同意安德烈的观点。
少年的嘴唇紧抿着,像闭合的弓,随时准备向着某处射上一箭。
“你们是这个国家的希望。”安德烈低声说着。这不像他会说的话。这种会鼓舞人的,接近于肤浅又空洞的话语。如果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成年人,安德烈绝不会如此,他会更加刻薄和冷酷,像是某种机器一样,但在他面前的,的确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有着成年人缺少的勇气和冲动,以及他最看不上眼的一腔热血。
成年人应该为这种天真觉得羞愧。一个战士应该为他保有这种理想情怀而觉得耻辱,但不应该是一个孩子。
安德烈喜欢纵容这些,甚至是欣赏的。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公爵给予他们无上的宽容。
“可战争……”少年挣扎着,眼神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他们都想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为他们在乎的人做点什么。
“你会接触到的,在不久以后,即使你沉受不住想要逃跑也没有这个选择。”安德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酷,而那个少年并不畏惧,而是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不会逃跑,永不!”
“那么现在,”安德烈微微勾起唇角,“你该去做一些你该做的,那是属于你的责任。”
十分钟后,卧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推门而入的正是海伦。
“怎么样?”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或许还是害怕自己可能会说些什么彻底打击了对方的积极性。毕竟他曾经那么干过不是吗?
安德烈为这个想法而感觉到一丝愉悦。他招了招手,这姿势带着一点强硬的成分,但他知道那是好的。因为那个小姑娘脸红了,但还是向他走来。
“他这会儿应该在罗斯托夫伯爵的书房中。”
“在承认错误吗?”他怀里的姑娘轻声问道,安德烈低笑了一声。
“我可不认为那是一种错误。”
海伦看着男人的眼睛,眼尾的笑意时那么的舒适,她也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你笑了。”
她的手指停留在对方好看的眉峰上,然后被男人宽大又粗糙的手抓住,包裹着,以及用嘴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你属于这里,比起那些宴会或者什么,你自在多了。”海伦耸了耸肩膀,这可不是一个淑女该有的行为,可是她知道他不会介意,在她面前,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我……”他开口想要说什么,喉结略微滑动了一下,她的手指却已经放到对方的唇瓣上,阻止那些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