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了芭蕉满身,负责喂养八哥和画眉的小丫头把鸟笼子挂到了倒挂楣子上。
一身黑羽的八哥就叫道:“笑语檀郎、笑语檀郎。”
贾琏尚没听出什么,屋里头的王熙凤就了不得了,急忙走至窗前拿了佛手就击。
佛手把鸟笼子撞的东倒西歪,八哥吓的黑羽乱飞,扑棱着翅膀大叫,“今夜纱橱枕簟凉,纱橱枕簟凉,凉凉凉!”
“你再叫一个试试,拔光你的毛炖汤喝!”发鬓歪斜,红衫半裹的王熙凤两手掐腰挺着肚子凶巴巴的呵斥。
“炖汤喝,炖汤喝。”
贾琏反应过来,笑个不住。
原来昨夜夫妻两个闲话,说着说着便相互调戏起来,贾琏就念了一首李清照婚后做的《采桑子》,全词如下: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没防备被窗外的“小贼”偷听了去。
王熙凤岂能不恼羞成怒。
“罢了罢了,夫人啊,饶这小畜生一回吧。”
王熙凤狠狠嗔了贾琏一眼,“嘭”的一声摔上了窗。
“丰儿进来。”
丰儿早已准备好了王熙凤洗漱的用具等在了窗外,一听王熙凤在里头叫进就含笑领着彩哥彩明并几个捧盆的小丫头陆续而入。
这时拢月抱月也从食堂提了早膳回来。
贾琏自己穿戴整齐之后已坐到了饭桌前的椅子上,问道:“今儿早膳都有什么?”
拢月笑道:“回大爷,有您爱吃的皮蛋瘦肉粥、三丝春卷、油煎包子,还有大姑娘爱吃的南瓜饼、红豆卷、红豆双皮奶,大奶奶爱吃的韭菜鸡蛋盒子、虾肉锅贴、紫米甜粥。”
在拢月禀报的时候,一旁的抱月就把早膳一一摆上了桌。
青儿分别把芃姐儿、苒姐儿抱上了她们专用的椅子。
在王熙凤洗漱完毕坐到了贾琏身畔以后,孙美娇孙美娥姐妹才行礼后就坐,惜春是最后一个坐下的,拿起筷子时还气喘吁吁的,才跑完步回来。
“吃吧。”贾琏夹起一个三丝春卷笑道。
王熙凤、芃姐儿,惜春等人这才开始动筷子。
依着贾琏是绝没有这样的规矩的,他也说了几次,奈何她们依然如故,贾琏只好由她们。
膳毕,早早等在窗外的兴儿就进来笑道:“大爷,永兴节度使冯家派了四个家人来送谢礼,冯大爷也跟来了,现正请在厅上喝茶呢,已派了小幺去东府叫小蓉大爷。”
一提到冯子文贾琏就连忙道:“让蓉儿招待便可,我就不见他了。”
王熙凤就笑道:“还是大爷有本事,我又得一个便宜儿子。”
那冯子文也是有趣的人,自打被贾琏折服就上赶着要认贾琏做爹,随贾蓉来请安赶着王熙凤亲亲热热的喊娘,一张甜嘴哄的王熙凤满脸生笑。
贾琏哭笑不得,道:“按理说他爹冯胖子和我是一辈的人,认他做个干儿子也使得,只是我的干儿子却不是那么好认的,一个儿子便是一段因果,我哪儿那么多精力护着这个又护着那个。”
“今儿还有什么事儿?”
兴儿忙道:“还有昨儿老太太交待下来的,今儿齐国公府要来人纳彩,外勤部已准备妥当了。”
“知道了。”
自当日二太太带着迎春赴了齐国公府的赏花宴,齐国公老夫人对迎春极满意便托了理国公府柳芳的母亲韩氏来探问,说自己有个读书种子的重孙子,自小养在身边亲自教导,现已是举人了,品貌端正,性情温柔,心存志向,问贾母满意不满意。
贾母便笑道:“当日四王八公是一家,和我投契者只一二人,齐国公老夫人便是其中之一,既是她从小养在身边的,我便是不打听也满意。”
遂,两家就商定了今日行纳彩之礼。
都知道今日是迎春的喜日子,因此用膳毕,王熙凤就领着女儿们和惜春去了迎春的院子。
贾琏则在府上各处转悠着消食。
自打成立了办事厅,全府上下便都有了规矩,形成了一副蒸蒸日上的兴旺气象。
又因有了考勤制,不论是守门的还是扫地的都不敢偷懒耍滑,见了贾琏都恭恭敬敬的或行礼或回避。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夹道子,迎头撞见一个歪扎着一条粗辫子的妇人,贾琏便转身往回走,谁知那妇人反追了上来,缀在贾琏身后,娇声媚气的道:“大爷出来逛呢?”
贾琏蹙眉,瞥她一眼,见她一身软骨,走路扭腰如蛇,便道:“你是哪个?”
贾琏以前是有偷摸妇人的名声的,因此这妇人见贾琏问她是谁,她心肝一颤以为自己得了造化,越发矫揉造作起来,把玩着自己的辫子道:“他们都叫奴家多姑娘,常赞奴家鲜嫩多汁。”
鲜嫩多汁……
贾琏一阵无语。
好嘛,竟然碰上红楼梦里大名鼎鼎的多姑娘了。
“你男人是哪个?”贾琏故意问道:“在何处当差?”
多姑娘就媚笑道:“人都叫他多浑虫,最是个软弱无能的孬种,他可管不得奴家做什么。”
说着话就要去勾贾琏的袖子,贾琏甩袖挪开,抬脚就往办事厅走去。
他若记得不错,多浑虫是个下等厨子,是晴雯的姑舅表哥,原本流落在外还知勤快谋生,自打因晴雯被买进荣国府以后,一朝安乐就醉生梦死起来。
多姑娘虽生就一副水性杨花模样,却不是个蠢笨的,见贾琏往办事厅去,那里都是大管事,她不敢放肆,转脚就想溜,贾琏也不管她,到了办事厅,诸部门总管事全部出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