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嗔了贾珍一眼,对贴身丫头瑞珠道:“快去把候在厅上的王大夫请来。”
“对对对,快去!”贾珍忙道。
秦可卿隔着门往里头递话,“大姐,大夫一会儿就来你别着急。”
里头没声儿,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尤氏软弱无力的声音,“知道了。”
不一会儿大夫挎着药箱来至廊檐下,贾珍便对里头道:“大夫要进去了。”
“嘎吱”一声,尤二姐开了们,柔声细气的道:“进来吧。”
尤氏是在里间生的孩子,这会儿就把孩子抱到了厅上,由一个干净的乳母抱在怀里。
大夫走至跟前,望闻问切了一番,又见这孩子哭声似患了病的猫崽子似的就斟酌着道:“珍大老爷,孩子像是有先天的心疾。”
贾珍听罢,心里虽难受,但也没觉得天塌地陷,他毕竟还有个健康活泼的芷哥儿,于是便道:“知道了。”
还是秦可卿心细,连忙问道:“该如何细心养活,可有什么忌讳?”
“忌大哭大笑大怒大悲,于七情六欲上要淡淡的,饮食上他如今还小,吃奶便够了,细心养护总无大错。”大夫斟酌了又斟酌,低声道:“不要放了心的疼他,到那时候也好过些。”
“你什么意思?!”
谁也不知尤氏是怎么到了跟前的,手里拿着一个盘子就往大夫头上砸,双目发赤,状若疯癫。
大夫登时吓的三魂少了气魄,忙忙的往外头跑,尤氏还要追击被贾珍一下子抱在怀里,“你发的什么疯!”
“我发疯?”尤氏不甘心的低吼,“那个庸医,囚囊操的贱人,他在诅咒我的儿子啊,大爷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贾珍,你的心也忒偏了!”尤氏一爪子就挠破了贾珍的脸。
“贱妇!”贾珍大怒,一把推开了尤氏。
尤氏撞在茶几上,颤巍巍稳住身形,愤怒的瞪向秦可卿,“是你,一定是你暗中谋害了我的儿子!”
秦可卿连忙道:“我没有。”
尤氏步步紧逼上来,“我儿子是正经的嫡子,将来这偌大家业都是我儿子的,可如今我儿子是早夭的命,他死了就是你儿子的,还说不是你!毒妇,贱人,我杀了你!”
“你失心疯了!”王熙凤猛推了尤氏一把,拉着秦可卿后退,横眉怒斥。
尤氏毕竟是刚刚生产完的身子,这一推倒在地上就摔的不轻,下边身子淌血。
王熙凤忙道:“尤姨娘,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你们奶奶扶起来啊。”
尤氏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凭什么你们两个生下的孩子健健康康,白白胖胖,偏生我生下的孩子就有病,都是你们妨害的他!我杀了你们,我找你们赔命!”
贾珍怒道:“你胡扯些什么,来人啊,把大奶奶扶到屋里去!”
尤二姐哭着上前,“大姐,孩子有病咱们看病吃药便是了,您莫要哀伤,仔细伤了身子。”
尤氏眼神狠厉,看着尤二姐娇媚的脸蛋就心生嫉恨,骂道:“你也不是好东西!”
尤二姐不防备尤氏会挠她,当时就吓软了腿,还是躲在一边的尤三姐眼疾手快拉了尤二姐一把才避开了脸被挠在了手背上。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尤三姐掐腰怒道。
“你们都要治死我啊。”眼看自己谁也挠不到,尤氏恨极怨极,瘫在地上撒泼大哭。
众人便眼睁睁看着她下边崩开了,鲜红的血像水一样流了出来,染红了五福捧寿的地毯。
王熙凤恨的不行,可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个活生生的人血崩而死,连忙道:“银蝶,赶快再去把王大夫请回来,快!”
眼见尤三姐拉着尤二姐对尤氏不管不问,秦可卿忙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大奶奶抬到床上去。”
左右战战兢兢接生的婆子这才敢动弹,抬头抬脚把尤氏弄去了里间。
而贾珍早因恼怒一甩袖子走了。
一时王大夫又被请了回来,听见说产妇血崩了,连忙开方子抓药让下人去熬制。
乱哄哄一场,终究是把尤氏的命保住了,可她却没了再生育的可能。
王熙凤秦可卿为她辛苦了一场,不仅没得到她一句感激的话还被骂了一通,两人相视叹气,都没和她计较,只是从今日起都疏远了她。
秦可卿早知尤氏看她不顺眼,只是未曾想到她内心之中是如此痛恨她,积攒了这样多的怨气。
回到家王熙凤和贾琏说起尤氏的情况,贾琏冷笑了两声,“先天心疾,倒是巧了。”
“什么巧了?”王熙凤疑惑的问。
贾琏笑道:“没什么。既知她是这样一个人,往后不和她来往也就是了。”
王熙凤叹气道:“我瞧她那个样子真是又可恨又可怜,也不知她究竟哪里不知足,又在争什么斗什么,依我看她就是犯了蠢,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才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贾琏心想,就是心态崩了罢了。
“你辛苦了一夜,吃点东西补觉去吧,我往义忠亲王府上去一趟。”
“做什么去?”
贾琏笑道:“找王爷商议做个蛐蛐罐子去。”
“啊?你何时喜欢玩这个了?”
“今儿才喜欢的,甭问了。”
贾琏摆摆手抬脚就往外走。
王熙凤追至门口,“你要蛐蛐罐子大老爷那里多的是,藤编的、白瓷的、青玉的,什么样式的没有啊。”
“我要的罐子大,大老爷没有。”
“那蛐蛐才多大点,你还想弄个房子那么大的罐子不成。”
“我的蛐蛐也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