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镇定地站起来，舌头打颤：“我、我是孙佳敏……”
整个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全部人都紧盯着她。徐绪左手放在右手背上，愕然地看着她。
孙佳敏，孙佳敏不是生孩子去了？
慧晓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刺耳的，耀眼的，走马灯似地在耳边反复回响：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她捏紧拳头，哆哆嗦嗦地接下去说：“……的小姑……”
大军先憋不住笑出来，接着，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地闷笑声。
徐绪皱着眉头看着她，手指在手背上敲敲敲，敲敲敲，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我们都知道了，你可以开始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了。”
慧晓张张嘴，接下去的自我介绍和工作汇报简直好像不是自己在说话。
直到出了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卡座上，她还跟块木头似的僵硬着。
苏宏在MSN上骂她：“深藏不露了啊唐小姐，进公司这么久，我到今天才知道孙经理是你嫂子！”
慧晓茫然地回了句：“对不起啊。”
然后看着小小的对话框发傻——这也是孙佳敏的主意，办公室里是非多，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嘛。
苏宏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老实交代！上次说有暗恋的人也是假的？”
慧晓开始有点儿回神了，连忙解释：“这个是真的。”
“谁？我见过？”
不等慧晓回复，对话框里很快又跳出一行字，“骗人的话一定成功不了！苏巫婆大魔咒！”
慧晓犹犹豫豫地开始斟酌着打字：“你见过的，但是……你不认识……其实……我也不认识他……”
“哇哇，你强的！暗恋，还一见钟情？”
慧晓往门口瞥了一眼，正看到徐绪推门进来，连忙挺直腰杆，刷地想去关对话框。结果准头出错，霎时整个屏幕就剩下一个放大的对话框。
徐绪已经走到她身后，眼神往这边扫了扫，很快走过去了。慧晓悄悄松了口气，转过头，登时就傻眼了。
屏幕上绯红色的一行宋体大字：哇哇，你好强！暗恋，还一见钟情？
底下还有一个系统自带的惊讶表情，黄黄的像是个褪色的月亮。
——你好强！你好强！你好强！
——暗恋！暗恋！暗恋！
——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一见钟情！
当天晚上，慧晓这样默念着睡过去了，中途惊醒三次，噩梦无数。
二、业务员的技能
恶梦的结果就是迟到。站在会议室门口，慧晓把鞋都快蹭破了，才胆战心惊的推开门，小老鼠似的蹭进来。
这也是公司不成文的规定，孙佳敏的原话是“浪费时间等于浪费生命，浪费了自己的，就不要再浪费别人的生命了”——当然，钱还是要扣的，生命都可以不顾，钱财更是身外物了嘛。
但不浪费生命的嫂子已经去制造生命了，慧晓心酸地回忆起孙佳敏的音容笑貌，连她因为怀孕而肿胀的眼睛都变得美丽起来了。
她硬着头皮往里走，每一步都跟小人鱼走路似的艰难。
两米、一米、半米、三分之一米……
会议桌中央的徐绪突然开口了：“唐慧晓，你迟到了。”
正作工作汇报的部门经理住嘴了，苏宏大军等人齐刷刷扭头看着她。慧晓僵硬在那儿，屁股还没挨到椅子面，一对上发话人的眼睛，更觉得人生无望，前途渺茫。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哦——黑的黑，白的白，明明才两个玻璃球大小，却跟个多功能空调似的，又能发冷气又能放热波……
慧晓终于明白自己梦里面为什么又冷又热焦虑不安了！
这是现实的映照，压力的具象化，苦难生活的缩影。她努力说服自己他是和嫂子有旧怨不是和自己在为难，张张嘴：“对、对不起……”
徐绪点点头，低下头翻文件：“我们继续。”
慧晓整个上午都坐如针毡，偷瞄斜觑乜眼，只觉得徐经理无处不在。
孙佳敏说过，这个人很记仇；孙佳敏还说过，他在大学认识的女同胞不是被他划入“暗恋我的花痴女”范畴，就是和孙佳敏一样成了相见眼红的世仇。
至于为什么是世仇，孙佳敏只用一句话概括了：“他和我们辅导员告白被我看到了。”
慧晓当时的反应是呆滞，告白，和辅导员，被看到了，然后呢？
“然后他被人家男朋友揍了一拳，哈哈哈哈哈哈……”
慧晓悄悄斜斜眼珠子，正看到徐绪从外面经过——那张曾经被揍过的脸紧绷着，眉目疏朗，视觉效果还是不错的。不过，即使长得再好，学校辅导员也不可能愿意接受自己的学生告白吧……
话说回来，他今天好忙啊，都经过五趟了。
徐绪忽然她这边看过来，慧晓一时忘了躲，终于互相直视了一回。
徐经理很冷漠地撇过脸，大步走开，回经理室去了。
慧晓给那凉飕飕的视线刺激到，半天没敢动弹，腹诽都不可以吗？暗地里想想八卦都会被发现？
徐经理到底是什么生物啊！
中午午休完，要准备去拜访拜访潜在客户农行朝单路分行陆行长了。
苏宏唠唠叨叨地：“我们做货压啊，就跟被货压身上跑步一样。”
慧晓点点头，这年头仓储物流公司太多了，小老板们没资金，大老板宁抵房也不愿意抵货。最最可恶的就是那些银行行长、银行接待员了——
“我们行长不在，要不您下次来吧？”
“我们原来就有合作的公司，暂时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