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汪汪叫了两声,扯着慧晓的拖鞋转悠来转悠去——因为怕认错了脑袋的方向,慧晓在它脑袋上扎了只粉蓝粉蓝的蝴蝶结,这也成为它仇视她的一大原因。
徐绪虽然不喜欢自家宝贝狗被打扮得这样花哨,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可以避免摸着狗屁股当狗脑袋亲热的惨剧。
慧晓摆脱了墩布狗的纠缠,冲到门边,一边给自己穿鞋一边问:“你吃饱了吗?衣服换好了吗?钥匙带了吗?”
徐绪叹口气,转身往电梯间走。
她确实是来照顾人的,无微不至,只要能照顾到的就一点都不放过。
至于情人间的亲昵……徐绪伸手按了下楼层,电梯飞快地往下降。走出楼道,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能落下雨来。
电梯合上又上去了,徐绪看了眼停下的楼层,站在一边等着。
电梯门再打开,果然是因为奔跑而满脸红扑扑的慧晓。
“你怎么不等我?”她小小地抱怨了一声,手里还拎着两大袋垃圾,张望着就要往垃圾箱走去。
徐绪突然上前,抢过袋子,大步走向垃圾箱,中间踩空踉跄了一次,咚咚两声把东西全扔了进去。
慧晓没敢拦住,只瞅瞅他手指:“你手指好了?”
徐绪没应声,拉着她去车库:“今天坐我的车走,别坐公交了,随他们说。”
慧晓“哦”了一声,又抢到前面去带路,“你慢点儿。”
司机早来了,笑笑说怎么今天不先打个电话让我把车子开出来,然后看到慧晓,笑得更加暧昧。
徐绪拉开车门坐进去,慧晓也抱着包钻进来,人还没坐稳,就给徐绪扳过脸,狠狠地在她眼睑上擦了两下。
“这个眼影颜色太暗了!”
然后他住手了,慧晓撑着红彤彤的眼皮一阵委屈:“我没擦眼影,那是黑眼圈……”
“哪儿来的黑眼圈?”
慧晓低头,眼珠子乱转说:“我认床。”
认个鬼!徐绪郁闷地瞪着她,“你在车上都能睡死过去!”
慧晓没理由了,看着车子滑出小区,融入马路车流中。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味道,连这个自己下定决心要过一辈子的男人……也并不熟稔。
她当然记得他表过白,当然记得危急时刻是谁拼了命地拉住她。
可是……慧晓瞅了他一眼,又把脸看向前方——到了公司之后,顺便把他办公室里的那盆仙人球拿去晒晒太阳吧。
她到底还是提前一站下了车,拎着包包踩着高跟鞋,站在满是行人的路边跟徐绪挥挥手告别。
徐绪摇下车窗,想了想,又摇了回去。
唐慧晓那个还算纤细的身影,就渐渐落在了后头。
徐绪照镜子的时候,总会很仔细地观察一番左边的眼睛。
慧晓则很喜欢悄悄竖起小镜子,看看唇彩有无掉色,鼻子上有没有长粉刺黑头。
唐慧晓本质上也还是很爱臭美的。
徐绪第一次瞅见她在卫生间涂面膜,找了块毛巾几下就抹掉了那黑乎乎的泥巴疙瘩。
“去,洗干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脸上擦,一股怪味道。”
慧晓心疼地看着被他扔进垃圾桶的毛巾,上面沾满了自己从苏宏哪里搜刮来的独家秘方……
她无精打采地洗了脸,见徐绪已经回到客厅,这才忍不住腹诽:“你自己还不是悄悄在衣服上洒香水?”
徐绪在客厅和墩布狗说话:“拓跋,把鞋子叼过来。”
慧晓探头,徐绪正百无聊赖地把拓跋叼到手边的鞋子重新扔到玄关门口。
周六的时候,徐绪觉得眼睛的光感又强烈了很多。两人都有点儿小兴奋,急冲冲去了医院,挂了专家门诊坐着排队。
慧晓中途去买点心,边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和就忍不住和徐绪搭讪:“你也是想做视力调整手术?”
徐绪没搭理她。
女孩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还伸手拍了下他肩膀。徐绪心里忍不住有点儿得意,心想人太出色就是没办法,墨镜遮着半个脸都还有人搭讪。
一抬头正看到慧晓出现在走廊里,小心思一动,扯扯嘴角,扭头冲那女孩笑了笑:“对,你也是?”
女孩性格开朗,一得到回应立马笑得跟朵花似的,“是啊,近视很烦的,天天要带隐形眼镜,麻烦死了。”
徐绪用余光注意到慧晓放慢脚步,走到栏杆那边去了。
女孩还在说话,声音清脆悦耳,连妆都比慧晓那笨兮兮的技术好。
徐绪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就对唐慧晓看对眼了呢?
慧晓已经往回缩了,退退退,消失在拐角处。
徐绪瞄了又瞄,心里开始后悔,那女孩又兴致勃勃地问:“你怎么老戴着这个?不想把世界看得仔细点儿?”
徐绪往常也喜欢文艺,但这突如其来的文艺却把他给噎住了,他干咳了一声,不禁想起慧晓一边用拖鞋踢拓跋屁股,一边倒狗食的样子。女孩又说:“说话呀,装酷是吧?”
徐绪给她轻推了一下,心里陡然就有些恼怒。心想什么把世界看得仔细点儿,明明是世界把我那扇心灵的窗户关闭了,关我什么事?
他又看了眼拐角处,干脆把眼镜摘下来,露出那只一看就不大正常的左眼。
女孩先是一喜,然后是笑,最后僵住了脸。她尴尬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徐绪用仅剩下的左眼注视着她,女孩视线飘移,转到了门诊护士的护士帽上。
他几乎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摘过墨镜,除了孙佳敏和唐妈妈,其他人都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无辜表情,这次难得勇敢地在陌生人面前露脸,别说女孩只是隐晦的道歉,就是多看一眼,那也是在暗中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