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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阎罗(155)

为今之计自然是得快些寻个隐秘出去安定下来。

身上的银票是江家的,用起来太过显眼,她和丁泽一起去到钱庄全都换成了五十两一张的通用银票。厚厚一沓用油纸包好揣在怀中。

回到马车上,石曼生二话不说将这些银票分了好几份,每人身上都带一些。

“姑娘,我们接下来去哪?”

“先去润州。”

在江家的时候她旁敲侧击地问过一些下人,一直往东的话会有海,岸线很长,因海风大,全是泥沙地耕种不了,除了一些地方有渔村,其他的都是人迹罕至。

这种好地方不正是为她所设吗?再说,往东一路,正好可以逛逛润州、广陵,也好圆了师叔的想法。

余夏把分给自己的银票揣进了怀里,默默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她会跟着石曼生一起往东,是因为师叔的身子没有多少时日了。等师叔那之后……她再去找柳言之那个混蛋报仇。

石曼生打心眼里不想再与梅子倾有任何瓜葛的,可师叔身子不好,梅子倾派的这几人确实帮了不少忙。什么时候甩掉他们就成了一个问题,她也迟迟拿不定主意,但绝不可能一路带着他们去海边。那岂不是直接把自己的去处告诉梅子倾了。

然而,七日之后,石曼生的打算全乱了。

师叔夏近秋……死了。

……

那一天,除了有些热,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他们到了广陵,昨日刚游过湖,小桥人家,水乡神/韵。

师叔看得很开心,直说喜欢这个地方。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比平日多添了一碗饭。一边吃,一边乐呵呵地说自己可能就是广陵人,看什么都觉得熟悉,说不定当初师祖就是在广陵把她带回百里宫的,以后老了住在广陵就挺好的。接着又给石曼生他们讲了讲小时候在百里宫的趣事,越说越开心,不知不觉竟是拖到了亥时三刻才回屋睡觉,这与以往师叔早早上床的性子大不相同。

也许,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

早上,石曼生像往常一样,早饭的时候,去敲了隔壁客房的门,“师叔,吃饭了。”

可半响,屋里都没回声。

“师叔?”她有些奇怪,推了推门,是从里头给栓上的,打不开,便又拍了拍门,“师叔?在吗?”

依旧没有人答应,余夏和丁泽闻声也凑了过来,“怎么了?”

“师叔没声音,会不会睡得太晚,还没醒?”

丁泽侧耳听了听,而后说了一句话,让石曼生瞬间变了神色。

“屋里没人,听不到喘气声。”

可门分明就是从里头拴着的!

心里闪过一丝恐慌,二话不说,石曼生一脚踹开了房门,直直就向放下纱帐的床跑了过去,“师叔?”

床上的人安静地仰躺着,一动不动。

刚刚掀开纱帐,石曼生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再看夏近秋,整个人就和冰雕一般,脸色雪白,眉毛、发梢都结了冰霜,青紫色的嘴角微微上翘,一丝气息也无。

石曼生急急从怀里取出银针,拿了夏近秋的手就要下针,可刚刚触及皮肤,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太冷了,师叔她已经完全僵硬……救不回来了。

怎么会……明明昨日还是好好的……

石曼生愣神地站在床边,夏近秋身上的骇人寒气仅一会儿就将她的指尖冻成了紫色。

“放手!”余夏一下打开了石曼生,眼眶已经红了,“再抓着,你手也不想要了吗?”

“师姐……”她木木地转头看向余夏,指尖已没了知觉,“师叔她……”

余夏眼眶微微发红,良久揉了下她的脑袋,“师叔走得很安详。”

几个时辰前还乐呵呵和她们讲话的师叔,就这么去了。现在想来,昨天晚上师叔确实很像是“回光返照”,之前赶路的时候一直病怏怏的,只有昨天特别有活力。想不到,就这么一晚,寒毒就彻底击垮了她。

虽然早已有思想准备,可真正面对死别,余夏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石曼生呆呆地坐在床边,泪水也不知不觉决了堤。

从小到大,师父最为严厉,师叔待她们一直很温柔,就像娘亲一样。

师父走了,如今师叔也走了。

夏近秋,夏近秋,还没到秋天就离开了……

百里宫人,似乎都逃不过这个结局。

夏近秋今年只有三十七岁,而寒毒是她从小就习的毒蛊……

……

客栈嫌死了人晦气,当天就让他们离开。

夏近秋的身子冰得可怕,皮肤根本不能直接接触,几人用三四层被子裹了移出来,还觉得像是抬了个冰坨子。

石曼生当天便在广陵买了一处小院,就在师叔说喜欢的那条湖边。而后又去挑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将夏近秋埋在了院子后头的竹林里。

——以后,此处就是师叔的家。

事情全部做完,又耽搁了三天时间,此时已是六月见底。

既然师叔已经不在了,梅子倾的人也不必跟着了。

晚上,石曼生拉着丁泽、余夏说了自己的打算,就是要避开梅子倾的人,悄悄离开。

丁泽表示可以,石曼生便又看向了余夏。

“我就不去了。”这是余夏说的,她没有给理由,当天夜里便独自离开了。

石曼生知道,师姐是去京城了。这些时间,她是为了师叔才留下来的。

“小泽,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不一定非要跟着她的,百里宫没了,师叔死了,师姐也走了,若是他也想离开……她不会拦。毕竟丁泽还年轻,有得是精力去看看大好河山,不必跟着她隐居在穷山恶水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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