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丙头越发低了,“伤得不太重。”
不太重?那就还是伤到了。
本来柳木白还打算挑个合适时间,让丁泽见一见石曼生,石曼生的态度也说不定会软化一些。
可现在这个情况,还谈什么见面。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木白觉得自己气得都要笑了——统统都是废物!
“丁泽现在在哪?”
感觉到柳木白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阴沉气息,阿丙硬着头皮说道,“那少年自己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因为受伤,离开前丁泽还吐了口血……当然,这点阿丙没敢在这个时候提。
柳木白很无奈,“那阿丁呢?”
“他正在院中跪着,等候发落。”
“那就跪个一天吧。”
毕竟不可伤了丁泽是他的吩咐,如今阿丁带头违背,哪怕是逼于无奈才出手,责罚还是要的。
“是,大人。”阿丙退下了,临出门的时候,按照柳木白的吩咐关上了屋门。
一人在屋中,想着石曼生那边,还有刚刚丁泽受伤的事情,柳木白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
——堂堂柳大人……该不会是……又喜欢上我这个妖女了吧?
一想到石曼生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他就有些烦躁。
她为什么这么问?她凭什么这么问!
明明是她先解了自己的两处穴道,反倒质问于他?
自作多情的妖女!
恨恨地拿起桌边茶壶,他给自己满了杯水,一口就闷了下去。
可这一口,差些烫得柳木白砸了杯子。向来斯文的他忍不住直接骂出了口。
“混账东西!谁备的茶!是要烫死本官吗!”
伺候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进了屋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小的疏忽,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柳木白的闷气已经堵到了喉咙口,被这么一烫,差些就要喷涌而出了。
其实刚刚那茶的温度只是稍微有些烫,但平常他喝茶并不会囫囵牛饮,自然觉得温度适宜。可在心烦的时候想要灌茶降火,就着实有些过了……
“求大人恕罪!”
看着那小厮不停发抖磕头认错的模样,柳大人觉得被烫到的喉咙更加难受了,整一个心烦气乱。
不耐地挥了挥手,“还不快去换,就会跪在这儿碍眼。”吵得他脑仁疼。
“是,是是,谢大人。”小厮忙不迭地拿了茶壶出去换,生怕走晚一步就要被叫回来重罚。
——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这么让他不顺心。
说到不顺心,刚被烫到喉咙转了注意力的柳大人又想到了石曼生。
——尤其是那个不识好歹的妖女,尽给自己添堵。
有了今天这一遭,柳木白接连消停了几日,连石曼生那间屋子都不去了。
这几天,阿丙每日都会例行公事般去到石曼生面前问一声,“姑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看着阿丙那张有些板正的面容,石曼生明白——柳大人这是“不屑”来见自己了。说不定也是怕来见她。
慢悠悠地答,“考虑?还用考虑?自然是……不治。”
阿丙也每一次都尽职尽责地将石姑娘的话转达给一日比一日脸黑的柳大人。
一开始是——不治。
后来是——当然不治。
再后来是——绝对不治。
事情正朝着与柳木白所想的状况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着。
如今的柳大人,脸黑得都可以滴墨了。
……
时间过得很快
这一日,已是石曼生被囚于此的第十七日。
秋高气爽,天气晴好,百无聊赖的石曼生正趴在窗沿看落叶。
“咚咚咚。”门响了。
这个时候,该是那个阿丙来“例行公事”了。
“进。”她眼睛盯着那最后一片将掉未掉的黄叶,随口唤了一声。
然后,门开后,传来的却不是步子的声音,而是木轮的滚动声。
为了方便柳木白,所有的门槛、石阶都被敲掉、铺平了。
柳言之来了?
石曼生没有回头——这片叶子就要掉了。
“考虑好了?”
这次柳木白的声音没有急躁,没有慌乱,取而代之的是言语之中渗透的点点寒意。
考虑?她从来就不需要考虑。
石曼生懒得回答,继续看着那叶子。
“呼——”
又是一阵风吹来,已经了无生机的黄叶挣扎了好几下,每次都看着要掉,却依旧死守在树梢。
“你是故意在拖时间,等他来救你?”柳木白移到了她的身边,两人之间不过半丈距离。
他?丁泽?
说实话,石曼生不是很抱期待,毕竟柳木白手下强者如云。死了个阿乙,废了个阿甲,还能冒出阿丙、阿丁。说不定后头还有阿戊,阿己,阿庚,阿辛……
柳木白继续问着,“千里迢迢……他都能寻来。你是一早就想和他在此处见面?”
千里迢迢?
石曼生听不明白了,从时间上看,柳木白并没有带自己离开那镇子多远,怎么就千里迢迢了?
她狐疑地转过身子,却在见到柳木白的时候惊了一下。
几日不见,他又瘦了。
眼底的青黑显出他这段时间,柳大人睡得很差。最让她惊讶的是柳木白那双眼睛——他从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墨色之中似在酝酿着某种强烈情绪,冰封的脸庞仿佛是他最后的防线,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全盘崩塌。
她定定神,“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有什么在他的眼中缓缓龟裂开来,“石曼生。”他冷冷叫出她的名字,“你倒是厉害,竟然能让梅子倾一次又一次地为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