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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阎罗(241)

“游玩?一个人?”那守卫怀疑地瞅着男子。

“是。”

男子面上有几分落寞,瞧着年纪轻轻,长相不凡,可头发已有好几处花白,瞧着很是沧桑。马背上摆着男子的行囊,里头还有一柄长剑,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衣着打扮与这个边陲小镇的人们格格不入。

守卫照例检查了下他随身携带的东西,最后在通行证上敲了红印,“行了,走吧。”

梅子倾道谢接过,牵着马一步一步走出了关口。

他想:自己有生之年,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若是有认识的人见到男子,一定会感慨——风华绝代的梅谷主怎么会成了这副落魄模样。孤身远走,竟是没有一个随从。

……

风过,沙起,渐渐模糊了官道上的一人一马。

漫天黄沙之中,梅子倾成了遥远的一个黑点,混入了天地之间。

成王败寇。

那一夜,他用画卷与柳木白换了风林谷所有人的性命。

得了画卷,柳木白依言,并没有为难他们。可梅子倾往日的雄心壮志,复国执念忽地就散了。

这一次,他输得太彻底。无论是一直想着的复国大业,还是摆在心间的女子。

也许是他太左顾右盼,瞻前顾后,贪心不已……鱼和熊掌最终都从指尖悄然流逝。

后来,他便下定决心散了众人,放了一切。只为远离中原,寻一方天地幽静、与世无争之处。

从小到大,他背负了很多,如今,一切都卸了下来。梅子倾这才发觉,从头到尾自己最放不下的只有那个人——石曼生。

明明是他最先陪伴,却不能执手到老。是他错过了太久,错过了太多。

就好比,错过了花期,便再也寻不见那朵心心念念的花儿了。

他有过怨恨,有过不甘——明明柳木白初始接近于她是何等的居心不良,却能在石头心中牢占一席。他不服。

可在今日看到那张告示之后,梅子倾刹那就释然了。

他自问做不到如柳木白那般义无反顾,更做不到破釜沉舟只为换卿一见。

柳木白,输给你,在下心服口服。人生若真有来世,我必全力以赴与你痛痛快快地争上一回。

而今生,愿你能寻到她,护好她,莫和我一样……负了她……

……

在梅子倾走后不久,有一位女子也来到了告示之前。

她穿着当地人的服装,长相明艳,却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冷。

“金树池塘……沐流云,沐流云……”她缓缓重复着这三个字,眼中神色变了几变。

沐流云……流沐云……

所以……那个人没死?

“夏姐!我买酒回来哩!”

一个坐在板车上的半大姑娘,边赶驴边冲她挥着手。

听到唤声,余夏的视线从告示上移了开来。转过身,她走向了驴车,轻飘飘跳坐了上去,“走吧。一起回去。”

那姑娘摸着脑袋有些愧疚,“夏姐,这次只买到了二十坛,那朱老鬼说什么都不肯卖了。”

“缺了他的酒,生意可不好做。”余夏摸了摸酒坛子,语气有些低落,“好吧……你夏姐我明天亲自去找他买。”

“夏姐,那朱老鬼分明就是对你有意思,你不去,连酒都不肯好好卖。不过……我觉得,和朱老鬼比起来,还是那常来喝酒的樊大哥长得更好些……”

一个响栗,余夏瞪了她一眼,“觉得他好,你就嫁呗。”

“不行不行!樊大哥喜欢的可是夏姐你啊!”小姑娘捂着脑袋,一个劲儿地摇头,看得余夏哭笑不得。

“别贫嘴!好好赶车!”

“是!夏老板!”

驴车缓缓驶进了小镇的一家酒楼的后门,店里的两个跑堂纷纷凑了上来。

“掌柜的回来了!”

“来,我来拿。”

余夏看着他们热火朝天地模样,嘴角挂上了清浅的笑意。

她现在的日子挺简单挺好,在这边陲之地,开个小酒楼,数数钱做掌柜,没旁的烦心事……

她,不会再离开了。

往事如烟,散便散了,若是不散,她也没那个心再去搅和了。

若柳木白真的还活着,那也许便是天意了。

——石头……你总是比我要幸运的。真是让人嫉妒啊……

☆、122.一二二

金树院的日子很平淡, 柳木白的身边只留下了阿戊和一个负责起居的小厮。

他还特意去请了个做川菜的厨子,想着平日多吃吃辣的,习惯习惯,等石曼生回来, 便能顺着她的口味了。

柳木白还特地将院里的池塘扩了一倍有余,顺便将院子也扩了不少。因他听丁泽说,石曼生最喜喂鱼,心情在怎么不好, 只要喂上一两个时辰的鱼便好了。

忙完了一切, 柳木白便安静地期盼着那个人的到来。

——她会来的。他对自己说。

石曼生总是容易心软,特别是对他。所以这一次,她一定会来。

只要她还在这世上,只要她见了那幅告示,她就一定会来。

一年为期,无论她在何处,应当都是赶得回来的。

……

时间过得飞快,自从那告示贴出来,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三个月, 一年之期也去过了四分之一。

丁酉年冬日,似乎比往常要更冷一些。十字街上的店铺,开门也变得较往日晚了半个时辰。

这天早上起来,柳木白发现池塘结了一层薄冰。

透过透明的冰层, 能见到水下缓慢游动的锦鲤。

他突然也起了喂鱼的性子。

用竹竿敲破冰层, 伸手丢了个馒头屑进池塘, 那些漂亮的鱼儿立时便追逐争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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