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无卦……”
“对了,你一定渴了吧。”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收回手,“我去倒点茶。你爱喝的……碧螺春。”
看着这般小心翼翼却又勉力自制的她,长青有些虚弱地拉住她,不愿放开。
“怎么办……长青现在不饿也不渴。”他的嘴角缓缓绽出了笑,声音温润,“无卦。就陪着我,可好?”
修长的手指紧紧缠绕,只觉得好久好久都未曾这样牵过她了。
压抑的情绪轰然而出,湿润的眼角泛滥成灾,那许久不见的泪水潸然而下,无卦终是伏在他的身旁泣不成声。
长青,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削瘦的肩头紧紧蜷缩,她依偎在他的身旁,再也不愿走开。
你真的醒了……
长青……
我好想你……
缓缓转过身,长青将她圈在怀中,一下又一下地抚着,眼里噙着数不尽的温柔。
“无卦……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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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无卦拿着小铲子来到了后院。
那里一颗树下,有三坛杏花酒,一埋,已过十年。
蹲下身,她一点点掘开那些土,认真而又小心。
“无卦,做什么呢?”早已恢复的长青在屋里晃了一圈,终于在后院找到了埋头苦挖的无卦。
她抬起头,向着声音的方向,“杏花酒。”忽尔一笑,她复又说道,“我酿的,埋了十年。”
长青踱步走来,拿过她手中的小铲,“我来吧。”
无卦乖觉地点点头,蹲在一旁。
听着他缓缓挖土的声音,感受着山中的初春凉风,无卦只觉得恬静而又幸福。
……
……
“老头子一定会喜欢的。”十三四岁的年纪,小小的身躯还有些吃力地将那一整坛的酒小心翼翼地挪到自己刚挖好的坑中。
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看了看一旁短腿短脚、活蹦乱跳的小黑,“小黑,你说这酒要埋多久才好?”
“汪汪!——”小黑欢乐地蹦来蹦去。
小丫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终是开始填土,“先埋了。等师父想喝的时候拿出来就好了。”
“汪汪——”
那一日,已过十载。
酒依旧,香还有,只是人不在。
……
……
“无卦,这酒闻起来真不错。”长青的声音带着喜悦,和着酒香扑面而来。
“嗯。”被拉回的思绪还残留着怀念的味道,无卦用力嗅了嗅那熟悉的杏花香,“今日就喝点吧。”
“正和我意。”
杏花酒,杏花酒,都是怀念,都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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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阿妩一个人在院子里挖泥巴玩,弄得满头满脸也乐此不疲。爹爹和娘都去好远的镇子里赶集了,奶奶在屋里做饭,自己帮不上忙就索性在这院子里待着。
“小姑娘,不知可否讨口水喝?”
阿妩好奇地看过去,只见篱笆外站了一个带着大帷帽的高个男子。
“你渴了?”充满童稚的声音清脆而又可爱。
“是啊。”
“那你等等。”站起来,拍拍屁股,阿妩乐颠乐颠地走回屋里舀了一大勺水跑了出来。
“喝吧喝吧,阿妩家井里的水可甜了!”
那人接过水瓢,取出随身皮囊灌满,又将那水瓢还给小姑娘,“多谢。”
“不谢不谢!”小姑娘笑眯眯的,脸颊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还未洗净的泥巴糊在脸上,倒是滑稽得可爱。
那人伸出手,隔着篱笆摸了摸她的头,“阿妩,以后去到洛阳可好?“
“洛阳?”阿妩很奇怪。
“是啊,洛阳。”那人的声音很温和,阿妩只觉得听着听着就听进了心底。
“去到洛阳,阿妩会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最尊贵的女人?”小小年纪的阿妩似懂非懂。
那人没有再说话,提步离开了。
阿妩看着他的背影,满是懵懂——洛阳?那是个什么地方?
“回来了?”无卦听到声音,转了过来。
“是啊。”长青递出手中水囊,“喝点吧。”
“嗯。”无卦就着喝了几口,递了回去,“你听起来很高兴?”
长青拿过水囊也喝了几口,嘴角隐隐藏着笑意,“心情不错。”
“遇到什么事了吗?”
长青收好水囊,侧过身亲了一口身旁人,“好事……还有三日,我们就到云赫境内了。”
无卦略带羞涩地轻推他一下,而后退回了马车里,故作镇定,“抓紧时间,快些赶路。还要看祭天盛典呢。”
“是,全听娘子的。”长青心情大好地扬鞭赶马。
马蹄声声,车辙滚滚,同行天下,无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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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后,千古一帝韩苏驾崩,容若扶太子即位,太后垂帘听政。
过去十几年,韩苏平定四方,将领土足足扩展了一倍有余,名震天下,成一代圣君。史记“千古一帝,前无古人,后人难续”。
然而,幼皇无威,后宫干政,臣心难统,祸乱隐在。
翌年,天象转移,大乱将起,凤女出世,新朝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