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螭薄唇一勾,口中遽然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啸。母亲,你怕用火,我可是不怕的。
上百艘包著铁尖的小船载著满满的芦苇枯枝从港汊口钻出,苇枝腾地燃起,冒出股股浓烟,接二连三地撞击向战船。
“孽障,你的火船是没用的!”彤阳厉声长笑,指著靠近的火船疯狂大喊,“砸,给我狠狠地砸!”
一艘火船被砸沈,两艘火船被砸沈,接著是三艘、四艘随著船沈,更多燃著明火的芦苇从四面八方飘荡而来。浓烟混著雾气弥散,朦胧了方圆数里,弩箭和石弹的攻击又一次逐渐失去准头。
“操他爷爷的,姐就不信扒了皮还点不燃船。”花恋蝶嘿嘿冷笑,手伸进袖袍里摸啊摸的,摸出一件白色油布罩袍。
船上几人在看见她抖开油布罩袍往身上穿时,全怔愣起来。
“恋蝶,你要下厨?”红罗站起身,不太确定地问道。这不是恋蝶专为下厨时缝制的油布袍麽?眼下好像不太适合下厨吧?
“啊?不,我是怕靠近战船剥皮时,有血溅到衣服上,这麻布黑纱罩衣虽然不值钱,也是红罗夫君一针一线为我缝制的,当然要爱护珍惜。”一席话哄得红罗笑开了眉眼。
锦螭抽抽嘴角,拍上红罗的肩,点头叹道:“恭喜你找了个好妻主。”
“难道你没收只好宠物麽?”红罗眼角飞出风流波光,伸手将花恋蝶的白色发辫在她脖颈上缠了一圈,谆谆叮嘱道,“恋蝶,小心些。”
“我知道。”花恋蝶倾身在他颊上吻了吻,弯腰撩袍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魁斗和魑魅敏锐地察觉到四周出现了诡异的波动。门主的白发宠物抬起的粉玉脸颊僵硬如冰,柔和的笑凝滞在浅浅勾起的唇角,烟灰色澄透眸子燃烧著诡谲怪异的灼光,凌乱的白色鬓发飘飘飞舞,
整张脸呈现出无法言喻的微妙扭曲,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阴毒狂暴的黑气笼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划分出界限。
恶鬼!
他们不约而同地小退半步,心倏地绷得紧紧的,窒息感随之而来。
“锦螭主人,我上场了。”花恋蝶弯眉冲锦螭飞了个吻,娇声道。
魁斗和魑魅浑身悚然一颤,只觉冷汗瞬间浸湿了後背,“恶鬼”二字在脑中无限放大。
“等等,我也去。”锦螭眺望一眼对面船头,拉住她,转头又对魁斗漠然吩咐道,“你们在这里负责保护红罗的安全。”
花恋蝶静默看了他片刻,轻声问道:“你确定?”
“走!”他不再多言,攥起她的手臂腾身飞出,两道白影瞬间朦胧在烟雾中。
恶鬼一走,窒息感倏然消失。除了红罗,船上三人身形摇晃,几乎跌在甲板上。
“还好吧?”红罗善解人意地为魁斗递上一张锦帕,“擦擦汗,恋蝶已成了你们门主的宠物,以後会常见面的,习惯就好了。”
不!他们可不可以不要学会习惯。
魁斗等人总算有点点明白了弦络和勾云那欲说还休的难言之隐,身为高级武者被个拿刀的人吓著绝对是件丢脸的事,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被吓著了。
这可怕的白发女人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还口口声声说要给战船扒皮,被火灼烧得滚烫的铁皮是那麽好扒的麽?
後来,某次魑魅惹怒花恋蝶被瞬间冻成冰块後,他们终於解开了今日的疑惑。其实吧,在门主宠物的强大寒凉劲流下,滚烫的铁皮算个啥。
第084章 堕魔自焚
滚滚烟雾中,一副副钩爪悄无声息地从水中抛出,勾住船舷。一道道黑影小心翼翼地用刀拨开水面上灼烧的苇枝,避开落下的石弹弩箭,破水而出,顺著爪绳急速攀爬上船。
大刀无声扬起,在浓烟中穿梭挥动,静静捕猎,空气中的血腥味儿逐渐浓郁。
一个负责运送弩箭的蛟帮下属正靠著感觉在烟雾弥漫的甲板上行动,脚下突然被横躺的温热物体绊住,小跑的身体因惯性猛地冲撞向船舷,疼痛的闷哼中抬眼瞥见勾在船舷上的钩爪,立刻惊恐地大
吼起来:“不好!锦家武丁从水中上船了!”
此时,已有上百条黑影腾身上船,只听得兵刃交接声不断响起,蓬蓬鲜血从浓浓的烟雾中四处飞溅,也不知究竟是谁的。
“杀!”立在船头的彤阳回身疾跨两步,对著满目烟雾,毫不犹豫地狠声下令,“蛟蛇,全部杀光!”
“母亲,你未免太过心狠了。”醇冽清澈的嗓音自烟雾中淡淡响起。
她猛地侧头,正巧看见蛟蛇缓缓倒在地上,额心插著一支袖箭。烟雾中现出一张令她恨到极致,也让她狂乱的俊美脸庞。
“我的螭儿,你亲自上船了吗?”她绽开唇瓣,通身上下都流溢出优雅尊贵,“很可惜,你彻底激怒了我,我不再想留下你的性命以供玩乐了。”
“母亲,我从来就未想过要饶你活命。”锦螭微笑,洒落一身的明濯幽柔,高华清贵,“父亲已在地下了,孩儿承诺过要送你去陪他。”
“休想!”她尖声狂喝,继而眸光一闪,唇角再度优雅勾起,“我那一箭将锦庭风射死了麽?你想为你父亲报仇?”
锦螭摇摇头:“不,母亲,你错了,父亲是死在我手上的。”
“你弑父?!”彤阳惊呼,眸中急速闪过几丝骇然。孽障不是一直遵礼循法麽,怎敢做下这等罔顾天理的恶事?
“母亲不也弑夫弑子吗?”他反问道,笑得风轻云淡,“我与你一样恨他,恨锦家。所以父亲死了,你养的忠狗樊姨死了,心怀贰心的北宫叔和李叔以及所有养不熟的狗都被我的忠狗宰了,锦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