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三百精骑全部是由公孙将府单独训练并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身手不凡,黑甲黑马,比之一般骑兵强上十倍不止。
“明珠!”林静然急忙策马挡在她面前,“听我一言,别去拼杀,先撤退吧!”心底有强烈的不祥感,她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
“撤退?”公孙明珠勾唇幽厉轻笑,“静然,别拦我,难得我今日也想要逞一次匹夫之勇!战场指挥全权交给你了!”她突然策马绕开林静然,向山丘下冲去。
“明珠──”
重重的马蹄声掩盖了林静然嘶哑的长呼,一大片黑云带著肃冷狂烈的磅礴杀气,破开深蓝的海洋中,向战场中央的白发恶鬼急速飘去。
花恋蝶与胯下花五毛已经融成一体,一人一马在战场上对无数鲜活的生命进行著最残酷最无情的扫荡。
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在翻滚。组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在疯狂地嚣叫著切割的渴欲。而与之相反的是大脑和心脏却出奇得冷静,如同沈浸在极地寒冰中那般清醒明澈、冰漠凛寒。
面前的一片片深蓝在她眼中是一具具完整的人体,一具具完整的正等待著她去切割的肉体。她可以不用负担任何法律责任,可以不用顾忌家规的救死扶伤。在这一刻,她不是医生,不是厨师,她是那个甫一出生便存在了切割欲望的变态。
是的,身为医生的她再明白不过了,自己这种拿起利器就涌起切割欲望的现象是一种变态,一种天生的变态。说是基因缺陷也好,说是基因病变也好,她,是传承了上千年,以救死扶伤为家训的古医世家中的异类!一个披著良善职业外衣,被迫伪装成白衣天使的嗜杀恶鬼!
如今,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古战场上,她被法律被家训被职业束缚的手脚彻底放开,她终於可以酣畅淋漓地释放一次切割欲望了。
生命,在她现在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的只是等著她切下最俐落最完美一刀的人体。
丹田内的太极图高速旋转,热与冷的劲流交相融合,柔和强大的内力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第二次,她使用出了全部内劲。挡在她面前的所有人的动作都太慢太慢了,他们似乎都伸著脆嫩的脖颈静静期待她划来的刀锋,善解人意的她又怎能让这些质朴的人失望呢?
她的每一刀都快速锋利,每一个头与颈的断截面都无比的平整干净,每一具尸体倒下的位置都井然有序。她可以容忍生活杂事的散乱,却独独不能容忍尸体器官的杂乱,这也是身为医生的怪癖。
由琉璃娃娃率领拼杀的轻骑,她很放心。由时英指挥冲击搏杀的重骑和步兵,她也很放心。唯一不放心的是那个已经把她捧在心窝里娇宠呵护的男人。她知道那个男人武艺高强,才华非凡,心思也是慎密狠辣;知道他不会轻易地丢掉性命。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地担心。她想立刻看到他,抱住他,在他怀里撒娇。
呵,看到了,在战场中心偏右的人群中挥刀搏杀的便是她心爱的男人,她的主人──锦螭!
只是挡在面前的人体太多了,太阻碍视线了,冷静似冰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烦躁。
眼前突然一闪,一大片黑色涌来,将她层层包围,为首者是个身著狮子银盔甲的绝豔女将。
“贱人,今日我公孙明珠必将你斩於马下!”公孙明珠怒声喝叱,手中镔铁梅花枪幻化出千条绰绰枪影,万朵雪亮枪花,每朵都是致命的杀人花。
与之同时,还有数道森冷的含满杀气与煞气的刀锋从上中下三路,从前後左右四方砍了过来,将花恋蝶与花五毛包裹。
“公孙明珠?虞军主帅?”花恋蝶凝滞了微笑的唇角突兀地勾起,冰冷僵硬的面颊扯动了一下,五官越发有些扭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唰──
陌刀挥出,还是清晰可见的几道圆弧轨迹,森冷狂烈的杀气被弧光无情割开。砰砰砰的声音中只看见残刀断枪,人头飞落。
七八个黑甲精骑用自己的身体为公孙明珠挡住了夺命的刀锋,饶是如此,她依旧喷出一大口鲜血,脖颈上出现浅浅的血痕。
一招定胜负!
公孙明珠血红的眼眸惊悚地收缩了。
当她直接对上这个白发恶鬼时,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扑面而来的是高山仰止的巍峨,是吞噬心神的汪洋,是从寒冰中诞生的血腥狂暴。
在这个白发恶鬼面前,她所有的骄傲全部坍塌,所有的抵抗如同微不足道的蝼蚁。
“记住,姐,姓花,名恋蝶!”花恋蝶一字一字吐出,雅致的磁音不尖锐,不冷沈,带著微微的笑。身周的阴毒黑气更显浓郁,僵硬的面颊血红点点,濡染了斑驳腥红的发丝肆意狂舞,澄透灰眸中诡谲怪异的火焰熊熊燃烧,似乎即将燎原整个战场。
双腿一夹,花五毛裂吼长嘶,倏地平地向前腾空跃起。双刃陌刀暴涨出三尺犀利刀气,夹带雷霆万钧之力,从上空破斩而下。
无与伦比的劲气浩然荡起,墨绿丝袍翻飞,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公孙明珠。挡在她面前的黑甲精骑被尽数劈斩。一颗颗头颅高高飞起,当最後一蓬血花盛开时,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离蓝天越来越近
把守城墙,不再与敌搏杀的近两万多越国军民对这残酷恐怖的一幕看得最清楚,也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与所有越军重骑一样的双刃陌刀在白发女人的手中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刀锋过处,兵器、虞兵、马匹全被斩断。那个让虞国骄傲,让九州瞩目的将门双姝之一公孙明珠就这样被轻易宰杀。鲜血喷溅如泉涌,染红了头顶的天空,染红了脚下的大地,也染红了勒马伫立在尸体中的带著凝滞僵笑的白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