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最好。”慕容渊想起之前少帝给儿子许的官位来,“这个陛下真不知道该说天资聪颖,还是任性妄为。叫你做殿中尚书,还真是……”
谁不知道现在朝廷上当家做主的是皇太后,少帝已经大婚,临朝称制的太后按道理应该归还权力,退回宫中颐养天年,但是太后依然每日上朝,批阅奏章,亲自选拔州主簿以上的官员。
这架势看起来,是没有半点归还权力的样子。
少帝已经成人了,但皇太后却迟迟不肯归权。少帝难道要等到母亲寿终正寝的那天才能掌权?谁会信。
少帝刚才那场,一半是报恩,另外一半算是对自己家的拉拢。
慕容渊老谋深算,没有确定的把握,他是不会动手的。何况他任职的地方离洛阳远着呢,就算有什么事,哪怕急行军,也要十天半个月,等他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估计陛下就是年纪小,随口一说。小孩子说的话,甚么时候能当真。”慕容叡满脸不以为然。
慕容渊气笑了,自己都还是个毛头小子,竟然说别人是小孩子。
“不过这个也是好事,这世上的事,抓好了,就是机遇。”慕容渊想了好会,受恩之人到底是皇帝,虽说天恩莫测,但终究是个机会。
慕容叡听了一通,嗯了好几声。
慕容渊见慕容叡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此刻外面人来传,说是宫中使者已经把少帝赏赐的财物都送来了。
慕容叡趁机跑出去。
黄金和那些锦帛都是大宗的东西,还得专门腾出间房子来装。
刘氏已经喝药睡过去,不能把人给叫起来,所以明姝过来管事。
慕容叡过来看到明姝叫人把那些东西全都核对清楚,一笔笔的登记入册。旁边是于氏眼珠不错的盯着。
明姝过来的时候,于氏自告奋勇要跟来。于氏心里想什么,明姝也知道,干脆一同带来了,免得这老货事后又胡说八道。
东西都拿到面前开箱看一眼,是锦帛就记下是什么花样的,放到干燥的地方好好保持。这些东西到时候都要拖回平城去,所以必须要好好保存,免得到时候锦帛受潮发霉了。
明姝拿着笔一脸认真,那认真的小模样看得慕容叡忍不住笑。不过看到她身边的于氏,那笑容就有些在脸上停不住了。
慕容叡过去,“嫂嫂怎么在这儿?”
明姝忙着登上那些锦帛的数量呢,宫里送来不好当面点清楚,反正宫里口头上说赐下来多少,当面就认多少,可实际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拿到手里,可不能稀里糊涂的。
“阿家病了,我过来替阿家看看。”明姝见到慕容叡就笑,不过她还顾忌着身边于氏,“小叔怎么过来了?”
“第一次拿赏赐,心下觉得高兴,就过来瞧瞧。”慕容叡说着,转眼去看站在那儿的于氏,“你怎么不去守着阿娘?”
于氏被慕容叡问的突然,她低头正要说话,又被慕容叡打断,“阿娘那儿少不了人,你过去看着。”
“这么多人就你在阿娘身边呆的久,阿娘那儿你去看着。我好放心。”
于氏不情不愿的走了。
明姝回头看到慕容叡身后跟着几个人,估摸着那些就是慕容渊叫来看着他的。
她转头过来,继续管账,不过他来了,心思总不那么集中,慕容叡丝毫没察觉到,反而抱胸站在一边看。
一下说她字写的不够圆润,一下又说她数目记错了。
明姝被他吵得不得安生。
“小叔这么学识渊博,干脆给小叔好了。”明姝说着就把纸笔往慕容叡手里塞,慕容叡一脸慌张的就去接,明姝掌心被他小拇指擦过,一阵酥麻。
明姝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知道慕容叡胆大,但不知道他胆子这么大。
明姝故作镇定,飞快瞟了一眼四周的侍女。
因为她在这儿,所以男人不能太多,家仆们只负责搬运东西,东西搬进来,她过目点头之后然后抬进去。四周的还是女人多。
不管是侍女还是家仆,都低着头,没几个敢抬头的。所以明姝稍稍能安下心,不怕被人发现。
慕容叡从明姝手里接过纸笔,装模作样的开始记账。
他以前从来没做过,到了他的手里竟然还有模有样。明姝知道自己最好走开,可是舍不得,站了好会。
慕容叡也乖巧,记下一段,伸头过来就问明姝,“这个没错吧?”
说着还把手里的账本给递过来一些,方便明姝看到。
躯体间的距离真是不好拿捏,慕容叡故意离明姝近点,两人并没有触碰到,明姝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众目睽睽之下,这种接触近乎于点火。
明姝看了几行,她自己先受不住,稍稍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小叔写的都还挺不错的,就这么写着吧。”
慕容叡似笑非笑,他眼睛生的好看,微微眯起,眼里滚动的不知是什么。
明姝不敢去看,这小子胆子太大了。大到让她心惊肉跳。
明姝找了个由头,说是去见见婆母醒了没有。
直接掉头就走,谁知走的太快,脚踝那儿承受不住突然的用力,一崴她直接尖叫声摔地上。银杏伸手去扶,被赶来的慕容叡给推开,“嫂嫂没事吧?”
明姝抬头又见到他,心头滋味一言难尽。想要他来的时候,怎么都不来。躲他的时候,简直躲都躲不开。
明姝唔了声,躲开他的触碰,“嗯,没事,就是摔了跤。”她招手让银杏过来,扶着她往屋子里头去。
银杏小心搀扶着明姝回房里,拿了药油,给她脱了鞋袜按摩。
屋子里头这会没有别人了,银杏话匣子也打开了,“娘子摔倒的时候,二郎君一下就过来了。”银杏一面说,一面把活血化瘀的药油给擦在她白皙脚脖子上,开始按摩。
“他脑子里想甚么,我都想不明白。”明姝一只胳膊压在下巴下头,“要他来不来,要他离远点,马上辇过来了,和狗追似得。”
这话说的幽怨,银杏听着就笑,“五娘子这该别是怨二郎君了吧,这话像是没了夫君宠爱的怨妇。”
明姝抬手给她一下,“谁怨妇了?”
银杏哎呀了声,捂住脑袋,继续给她用力,“现在二郎君比不得过去方便,不过他还不是偷着空来和五娘子相见嘛。”
这说的就是上次他过生辰那回了。
明姝蹭的一下红了脸,“再胡说八道,我可就打你了啊。”
银杏是半点都不怕,她在五娘子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五娘子才舍不得动手呢。
银杏嬉笑,明姝有些担心,“你说,会不会有人告诉阿家或者家公,我和他走的太近了啊?”
“没有真凭实据的,最多说几句闲话,而且二郎君是郎主和夫人的儿子,这么说闲话,还不怕被割了舌头。”
明姝压在软枕上,“没几个月了。”
“啊?”银杏抬头满脸莫名。
明姝哎了声,“离和阿家约定好的一年没有几个月了。”
银杏啊了声,当初和慕容家约定好了的,给慕容陟守一年,一年满了之后,就让她回信都改嫁。并且会按照鲜卑旧俗,除去归还她的嫁妆之外,而且还会另外赠送一笔财物。
而现在离一年之约已经没有多久了。可心却和当初很不一样了。
爱说爱笑的银杏也一下安静下来,有些愁眉苦脸。
那时候谁会想到后面竟然还有这么多事呢。
正苦恼的时候,刘氏那边有人来请她。
明姝慌忙穿戴好过去,只见着刘氏睁大眼睛,满脸的惊吓,她坐在床上一手还捂住胸口,于氏慌慌张张的给她抚胸,好把刘氏喉咙口的那口气给她顺下去。
“阿家?”明姝从来没有见过刘氏这个样子,也跟着吓了一大跳。
明姝的声音在一众吵闹的女声里格外清晰,刘氏打了个激灵,她回过头来,一手抓住明姝的胳膊,拖到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