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挑了车廉去看,见到慕容允站在外头,慕容允见到她,两眼一亮,“阿嫂,这个给你。”说完,他就把手里揣着的小包袱塞进来,不等她反应就跑了。
明姝打开了看,里头是一只蒸饼,软绵绵的,还带点热气。
她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只是事情太多,顾不上,到了现在都饿的没有多少知觉了。没吃东西,浑身没多少力气,要不然也不会被刘氏那么一压,就
蒸饼冒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明姝捏下一块塞到嘴里,咀嚼几下,嘴里甜滋滋的。
“允郎这孩子心细,竟然还想到这个。”明姝分了一半给银杏。
银杏笑,“允郎君那么点大,还没到长心眼的时候呢。照着奴婢看,还是有人叫他送来的。”
“谁?”
银杏两只眼珠一转,“这可是奴婢自己猜的,五娘子听着要是觉得不合心意,可不准骂奴婢。”
明姝咬着蒸饼,用眼神示意她快说。
银杏清了清嗓子,她看了看周边,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才压着嗓子在明姝耳边道,“奴婢觉得应该是二郎君叫允郎君送来的。”
“吓!你可别胡说!”明姝在她手上拍了下。
“怎么会是胡说?”银杏摇头晃脑的,“能叫的动允郎君的人又有几个?别看夫人不喜欢这个族侄,可是郎主那儿眼睛容不得沙子,全府上下可没没有敢使唤他的。允郎君离五娘子好几个院子呢,身边伺候的人又没有告知他,他怎么知道五娘子还没吃东西?”
“就瞧着二郎君和五娘子见面了呢,二郎君习武之人,身子有没有毛病,看一眼就看出来了,又有多少难的。”
明姝把最后一口蒸饼吃的干干净净,她拍了拍手,“说得他像大夫似得。”
“二郎君能抵得上半个大夫了。”银杏咕噜一下,把嘴里蒸饼吃下去,“五娘子说说,奴婢说的没错吧?”
明姝靠在车壁上,没吭声。
过了半晌,银杏听她开口,“到底还是欠他人情了。”
“五娘子欠二郎君的人情多了,这人情本来难还,现在欠了这么多,债多不愁,五娘子就别心心念念想着了。到时候寻着时机给一块还了。”
明姝一条胳膊支颐坐着,听银杏这话,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寻着机会一块还了,可是他要拿自己去还呢?给还是不给?
回了府,刘氏被抬去了正院,明姝去照看了一会。大夫过来给刘氏看了看,喂下去半碗米粥,人渐渐苏醒过来。
刘氏苏醒之后,懒懒的躺着,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
正在忙乱着,外头有人来请她,“二郎君在外面,有事想请问一下娘子。”
明姝听到是慕容叡,心头忍不住颤一下,她看了一眼刘氏,刘氏整个人没有多少精神,眼睛闭上又睡过去了。
明姝让周围的侍女好好伺候刘氏。自己走到外面。
她紧张的手掌都握成了拳头,压在唇上轻轻咳嗽了下,给自己加油打气。她鼓起勇气,快步朝下面站着的少年走过去。
慕容叡站在那里,见到她来了,拱手道,“嫂嫂。”
明姝站定了,“小叔有事?”
慕容叡点头,此刻人来人往,又是刘氏的地盘,明姝不怕他发疯。
“阿娘那儿还好吧?”
“大夫说阿家只是劳累过度加上没有吃多少东西晕过去的,喂了点米粥,刚刚人已经醒过来了。”
慕容叡面上露出轻松来,“那就好,在外面的时候,我担心的很,大夫又不在。现在阿娘没事就好了。”
“多谢小叔。”明姝弯了弯膝。
“不用,举手之劳,用不着嫂嫂说谢。”慕容叡的下颌抬了抬,飞快的在远处看了一眼,“不过劳烦嫂嫂一件事。”
明姝不知道他要拜托自己什么,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小叔请讲。”
“劳烦嫂嫂给韩家写信,就说……我年纪还不大,不想成家,辜负他们的美意了。”
明姝脸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后面慕容渊在问,“甚么?”
明姝往身后一看,见到慕容渊站在那里,她马上退到一边。
慕容渊还看慕容叡,“怎么回事?”
“就是在信都的时候,有家人想要把女儿许配给我,托了嫂嫂说媒,我现在年纪还小,不想成家,所以托嫂嫂回绝。”
慕容渊闻言,瞥了一眼明姝。
明姝头垂的更低。
慕容渊点点头,“五娘劳烦你了,二郎年纪还小,告诉那户人家,暂时还不考虑婚嫁。”
“是。”
慕容渊说完,去刘氏那里。剩下明姝和慕容叡两个,慕容叡已经走进了,他压低了声音,两人之间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他的身量却足够她听得明白,却不叫别人听了去。
“嫂嫂以后就别做这些牵线搭桥的事了,嫂嫂又不是这块料,一块石头都被吹成了美玉,要是嫂嫂去做媒人的活,还不知道成几对怨侣。”
他话语带笑,听得明姝气短。
“小叔,说完了的话,那我回去了。”明姝转身就要走,慕容叡叫住她,“嫂嫂多注意身子吧,如果没有人替嫂嫂看着,恐怕嫂嫂现在也躺在床上了。”
“多谢小叔。”明姝回了一句,她直接就走。
走了几步,她回首看了慕容叡一眼,发现他已经大步走了。一时间,她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这几天他老老实实,就真的像平常人家里的嫂嫂和小叔那样。
她捏紧拳头,扭过头去了。
刘氏那儿已经有慕容渊在了,慕容渊让明姝回去休息。明姝回到院子里,令人把院门一关,坐在床上生闷气。
银杏小心过来问,“五娘子,又是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明姝没好气的扭过头没答。
银杏的胆儿被明姝养的肥肥的,见她不答,干脆猜了起来,“是二郎君?”
“谁理他了!”明姝突然提高的身量把银杏给吓了一大跳,她扑上来捂住明姝的嘴,“五娘子小声点,这可不是在韩家啊!”
虽然这个院子里贴身伺候的侍女都是被慕容叡敲打了一圈,绝对不敢在外头说的。但是谁敢担保,没有哪个外头的听了去告状啊。
明姝把捂在嘴上的手扒拉下来,别过脸。
她这样,银杏倒是有底了。
她把门边的人都给打发了去,回来坐在明姝身边,“怎么了这是?”
明姝把慕容叡说的那些话给她简单的说了一遍,“看不上就看不上,反正他要是真看上了,阿家绝对不会同意的,但是他说我不要干媒人的活?”
银杏满脸古怪,吞吞吐吐的,“难道……五娘子希望……二郎君夸五娘子是天生的做媒的?”
明姝哑口无言,她不说话了。
“五娘子现在是个甚么想法?”
“甚么想法?”
银杏急了,“就是以后呀,瞧着二郎君这样,是对五娘子有意思。但是五娘子你……”
“没意思,绝对没意思。”明姝答的飞快。
银杏傻眼了,要是没意思,刚才那么生气干什么。缠着自己的讨厌鬼有一天不来了,难道不是欢欣鼓舞吗?何况上午二郎君才让允郎君过来送了蒸饼,这下怎么又生他的气了。
“他是小叔,我是他阿嫂。要是这条跨过去了,能有什么好结果?”
“那,到时候咱们回信都去?”
明姝沉默下来,回了信都恐怕比守寡还惨,嫡母原本就不喜欢她,哪怕有韩庆宗把关,也只能挑到相对好些的。还不如在慕容家。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明姝闷闷的丢下这句。
几天过得风平浪静,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天夜里,明姝躺在床上,窗户那儿传来几声有节奏的叩声。
明姝还没入睡,听到声响,翻身起来,身边的银杏已经睡死了。她越过她起来,持着油灯到被敲响的窗户那儿,她放下油灯,窗户缝隙里传来一声刻意压低了的男音,“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