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姑姑说不确定她进宫是不是来告诉皇上这件事,毕竟她连她也没有告诉,且还自己偷偷买了堕子药,姑姑担心她也会瞒着皇上,想着此事重大,便想立即告知皇上,可姑姑她不能轻易入宫,正好在宫门口遇到我,便告诉了我,让我赶快禀报皇上。”
“我在路上听宫人说,皇上在上书房跟东北总督在议事,我便直接来了上书房,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觉得皇上和总督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且听样子,似是要很久才能了,我怕她一冲动,就真的服了堕子药,无奈之下,就自作主张想了个法子。”
“什么法子?”
“我找了一个妇人,当然,皇上放心,是自己人。我让她扮作萨嬷嬷的妹妹,故意去找她寻仇,实际目的就是为了将她跟皇上不是亲兄妹这件事告诉她。”
听到这里,郁墨夜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竟然……
呼吸骤紧,她感觉到了窒息。
樊篱还在说。
“之所以想这个法子,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这世上知道她身世的就只有萨嬷嬷,萨嬷嬷已死,便只能是她身边的人或者亲人,而故意找上.门去说,显得太刻意,她肯定也不会轻易相信,所以,我就让这个妇人去寻仇,这种方式最能让人信服。”
郁墨夜轻笑摇头。
最能让人信服。
的确。
她可不就是因为是来寻仇的,而不是来勒索的,所以完全相信了这一切。
一直没听到郁临渊的声音。
一门之隔,她也看不到郁临渊此刻的表情。
她只知道,樊篱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瞎编了一个故事,让妇人说,当年淑妃有意中人,她不是淑妃跟先皇的孩子,而是淑妃跟那个意中人私情后的孩子,反正,目的,只要让她知道,她跟皇上不是亲兄妹,你们不是乱.伦就好,这样她也不会想要堕掉腹中的胎儿。”
郁墨夜一直听着,一直无声笑着,无声摇头。
心里面早已经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瞎编了一个故事。
呵~
瞎编了……
原来真相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不知道当年真正的真相是怎样的,但是,她却知道了另外更丑陋的真相。
这个男人早就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早就知道。
不仅他知道,连樊篱都知道。
他们都知道,却独独瞒着她,一直瞒着她,一直不让她知道。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瞒着她。
她只知道,一直以来,因为两人兄妹的这层关系,她背负的压力,承受的煎熬,她的纠结、她的痛苦、她的无奈、她的挣扎,他不可能不知晓。
她记得很清楚,生辰那夜,在城楼上,她还跟他说过,问过他自己要怎么办,明知道这样不对,很不对,是要遭受天谴的,但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
那般情境下,他都只字不透。
真爱一个人,难道不是见不得对方受一丝委屈吗?
虽然她是女人,他是男人,虽然她本弱小,而他是强大的帝王,但是,她依旧见不得他一丝丝不好,依旧见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
换他,难道不是更应该如此吗?
可是……
可是他,宁愿就这样看着她焚心煎熬,也要选择隐瞒。
她就不懂了。
不懂他对她到底算什么?
眼窝有些热,她抬头望了望天,强行将那抹温热逼了回去,忽然听到里面“啪”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被大力掷在桌案上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也回过神。
紧随着那声音响起的是帝王沉怒的声音:“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利?没有朕的允许,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告诉她朕同她不是亲兄妹?”
对,是沉怒。
沉怒地质问。
站在门外,郁墨夜都感受到了那咬牙喷薄出来的凛冽怒气,似是要透门而出。
“扑通”一声,似是樊篱跪地的声音。
“我……我只是怕她一冲动就打掉了腹中的孩子,堕子药都买好了,她肯定就是这样打算的,而让她心里面过不去的,不想要孩子的原因,说白,就是跟皇上的兄妹关系,所以……”
“那也是朕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樊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帝王冷声打断,“而且,孩子本来就不能留,她买堕子药正好!”
“可那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那又如何?”帝王再一次厉声打断樊篱,“朕又不是以后不能生了,朕以后还可以有很多孩子。”
“可是……”樊篱似乎还想解释。
却是骤然“嘭”的一声巨响乍起,惊得外面的郁墨夜都浑身一颤。
哗哗啦啦、乒乒乓乓,似是什么跌落的声音,什么散架的声音。
不难猜出,肯定是某人一拳砸在了桌上,桌子碎了。
显然是盛怒到了极致。
郁墨夜伸手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早已不知道了自己心中的感觉,只知道有什么将她裹得死紧,她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里厢随了这些声音以后,就静了。
死一样的寂静。
樊篱也不做声,帝王也没出声。
许久,才听到帝王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这样擅做主张,你可知道会坏朕的事?你可知道后果?”
坏事?
后果?
郁墨夜垂眸苦笑。
她听不懂呢。
既然听不懂,是不是有必要进去问一问了?
到底坏他什么事?
又到底有什么后果?
而且,樊篱是她的恩人不是,如果不是樊篱的良苦用心,如果不是樊篱的胡编故事,她可能一辈子都以为他们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