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继续,原本想等着看一场好戏的众人意兴阑珊。
千城情绪丝毫不受影响,淡定自如地吃菜,苏墨沉侧首看了她几次,最后,终于忍不住凑到她的耳边,“千城,你真的变了很多。”
“比如……”千城施施然放下筷子,看着他。
“比如方才,以前的你定不会说什么,只会一个人默默受着,默默难过,如今倒是会噎人家几句。”
不仅噎了人家,还不卑不亢地言明了自己的立场。
“怎么?心疼了?某人说她不舒服呢,你还不赶快追过去看看?”千城笑睨着他。
他一瞬不瞬凝进她的眼,倏尔,也笑了,低头又凑到她的耳边,暧.昧地吹着热气:“我最喜欢你吃味的样子!”
千城的脸顿时一红,嗔怒道:“谁吃味?自作多情!”同时,桌子底下摸索着抬脚朝他的软履踩过去,谁知,他竟是早有察觉一般,轻松避过,随着低低一声轻笑,自己手背一热,反倒被他裹进掌心。
她暗暗挣扎,他紧抓不放。
“谢谢!”
男人的声音暗哑低沉,如醇酒一般令人沉醉。
千城一怔,眨着潋滟水眸看着他,一副故作不知的样子,“谢我什么?谢我替你收了那块玉?”
苏墨沉但笑不语,许久,才道:“谢谢你的信任!”
虽然主座上帝妃二人在说什么,众人听不到,但是男人眼角绵长的笑意,女子小脸嗔怒的娇憨,众人却都是尽收眼底。
于是,对于这对帝妃又多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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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蔻搭着婢女的手走在夜风中,只觉得一颗心如同这秋天的夜一般苍凉。
她走得极慢,其实,她自己知道,她在等,在等他追出来。
她说她不舒服,他难道就不担心她的旧疾犯了吗?
方才在夜宴上,她将那块玉拿了出来,说是送给瑾儿,其实,不过是想送给那个男人却又苦于没有借口罢了,而且,她也想通过这块玉,提醒一下那个男人,他们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试探一下男人的反应。
她以为那个男人会伸手替瑾儿收下。
没有,他没有,倒是被那个女人收了过去,还说会好好保管。
那个女人变了,变得自信、变得娇矜。
上次她故意将下药的真相说与她,这次又公然将玉这样拿出来,似乎丝毫都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她依旧笑靥如花。
自己真的输了吗?
不!
不会,不可能!
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才认识一年多的人?
不可能!
那个女人靠的不过是一张脸,一副颠倒众生的皮囊而已。
“云蔻!”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脚步一滞,她心头狂跳起来。
是他!因为在这宫里,只有他叫他云蔻,其他人都喊娘娘。
强自抑制住心头的激动,她缓缓回头,看向那个立在身后不远处的男子。
男子一袭藏青色华袍,静静站在夜风中,发丝轻扬、衣袂飘飘。
不是他,是十四!
心中一阵失落,她微微弯了弯唇,淡淡道:“十四爷!”
十四朝婢女挥了挥手,婢女识趣地走开,他才拾步走近云蔻,在她面前只有一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就着月色落在她的脸上,声音沙哑破碎,“你何苦?”
云蔻怔了怔,旋即,又轻轻笑开,“怎么?十四爷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看你笑话?”十四低低笑了起来,暗哑的声音响在静夜里显得说不出的落寞苍凉,“那我还不如笑话笑话我自己。”
她执迷不悟,他又何尝不是?
云蔻一震,不意他会这样说,脸上笑容慢慢敛起,抿唇看了他片刻,转身便走。
眼见着她越走越远,十四心中一痛,快步追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她,“云蔻......”
云蔻身子僵住,缓缓垂眸看向紧紧禁锢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沉痛地蹙眉。
为何,为何在乎的人始终不对?
为何他爱她,她不爱他,她爱另一个男人,另一个男人又不爱她?
为何?
“十四爷,请自重!”
这是在皇宫,她是某人的云妃娘娘,她是他的嫂子,他怎可以这样抱着她?
十四却一副全然不顾的样子,手臂不松反紧,下颚紧紧抵在她的肩膀上,不停地低唤着她的名字,“云蔻,云蔻,放手吧,云蔻......”
“放手?”云蔻轻笑出声,抬眸望了望天边清冷朦胧的月影,摇了摇头,“十四爷让我放手,那为何十四爷还要这样箍着云蔻不放?”
十四身子一晃,只觉得喉头一堵,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云蔻伸手,将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掰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次,十四没有追上去,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那个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久久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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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灯火明亮
苏墨沉一袭绛紫色龙袍,袖口和衣襟的龙纹在烛火的辉映下若隐若现,愈发衬得人风神如玉、气宇非凡。
他负手立于桌案旁,听着一旁九王爷苏墨逸报告着暗查到的朝中大臣的动向,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面色冷峻。
苏墨沉登基不久,便将苏墨逸调到了御史台当值。
御史台,历朝历代都是监查百官的部门,是个有着至高权利,却又得罪人的地方。
不过,苏墨逸一向为人刚正不阿,又对苏墨沉忠心耿耿,几月下来,也算不负圣望,不断查出一些重臣的不为人知的事情。
上次那两个被扳倒的老臣就有他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