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脏,但是我问的是,你都没看我,怎知我脏?”
凤影墨一边说,一边走到衣橱前,取了一套干净的袍子慢条斯理地换着。
夜离抿了抿唇,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心细到这种程度。
微微懊恼间,略一思忖后,她只得言道:“回府之前,我大哥去了棺材铺,我听他说,今日戒坊发生了一场闹剧,多亏了凤大人及时赶到,不然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所以,你生气了?”
凤影墨并未表现出有一丝意外,大手优雅地系着袍子的腰带,扬目朝她看过来。
“我做什么要生气?”
夜离清冷着脸,重新将书卷翻开。
因为方才是陡然阖上,既未别书签,也未折记号,所以翻了几次未翻到想看的地方,只得一页一页翻着,翻得有些烦了,动作极大。
凤眸深深,凤影墨唇角微微一勾,举步走到她的对面坐下来。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吃味儿?”
夜离翻书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冷冷一笑:“凤影墨,你还能更自我感觉良好一点吗?”
她吃味儿,笑话。
他跟沈妍雪在她面前秀恩爱秀得还少吗?
比今日更过分的都有过,还记得大婚当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还亲过沈妍雪。
那时她都没吃味儿,现在她吃味儿?
“哎——”对方长长一声喟叹,“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的表现竟然还不及你大哥,你知道吗?今日在戒坊,你大哥的话都比你的话酸,他说我还真来得及时,又说什么十个戒坊的人也不及我一个,若是派我去丞相府给沈妍雪戒毒,定能事半功倍。说实在的,若不是知道他是个男的,我还真以为他吃味儿呢。”
夜离眼帘一颤,刚攥紧了书卷,见他又瞟了一眼自己,接着道:“当然,我知道他是在为你抱不平,所以,我以为他告诉你,你会比他更生气,谁知......哎......”
眉目如画的脸上一副受伤的样子。
夜离就真的烦了。
再次将手中书卷一阖,她蹙眉站起:“我出去走走。”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绕过桌边,就往外走。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蓦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腕。
夜离不得不顿住脚
步。
“我今日去戒坊,是因为下朝的时候,刑部尚书将你大哥留住,说巧黛要见你大哥,我担心横生什么枝节,就想着去看看。”
夜离长如蝶翼的眼睫微微一闪,缓缓回头,看向他。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跟我解释。”
说完,目光自他脸上移开,落在他紧紧攥住她腕的大手上面。
见他还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只得又道:“看书看得久了,我想去走走,可以吗?”
凤影墨又黑眸深深地凝了她一会儿,这才五指一松,将她的手放开。
夜离拾步出了门。
本是想找个清静之地,好好想巧黛的事,却没想到还是那么烦。
还有三日,还有三日,不对,今日也差不多过去了,等于就还剩下两天的时间。
两天之后,巧黛就要被斩首示众。
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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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似血。
夜离顺着映月楼的青石台阶,一步一步而上。
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为了来求陌千羽收回将霓灵赐婚给凤影墨的成命。
当时,她的脚痛,每上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而今日,明明她的脚是好的,不知为何,她却觉得步子比那日还要沉重。
好不容易来到映月楼的顶楼,她就像是耗尽了一生的力气。
男人依旧背对着入口处负手而立,遥望着京师的楼楼道道,明黄镶边的龙袍随风飘摆。
以防像上次一样,被他一掌风扫过来,所以她先出了声:“皇上。”
拂袍而跪,她俯首地上。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行完礼,她抬头朝他看过去,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还是被他眼底的寒意冷得微微一颤。
“又有何事求朕?”
他问,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夜离弯了弯唇,几时开始,他们两人见面就变成了只可能她求他了?
以前有什么重要消息,她不是也会偷偷来这里找他告诉他。
虽然,这一次,她的确是又来求他。
垂眸静默了一瞬,她颔首出声:“夜离斗胆,求皇上能放过巧黛!”
“巧黛?”
显然,男人吃惊不小,完全没有想到她来求的是这件事。
“是,巧黛。”
夜离点头,笃定而语。
“为什么?”
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因为夜离近日才知道,她曾经救过夜离一命。”
“巧黛告诉你的?”男人眉心微拢,面色冷峻。
看来,她去天牢见巧黛一事,他也知道了。
夜离否认,“不是,巧黛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
夜离没有抬头看他,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不信。
正欲将事先想好的救命之恩的细节道出来,却又听到男人出了声:“就因为她曾经救过你一命,你就要视王法于不顾,让朕姑息养奸?”
“可她不是奸,这一点,皇上清楚!”夜离抬眸,看向男人。
男人怔了怔。
“就算她不是奸,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无力挽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皇上愿意,又有什么是无力挽回的?”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夜离就沉声将其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