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将坛子摇了摇,发现那只蜈蚣竟然动了动。
是活的!
这个发现让她惊喜不已。
就在她准备躬身将酒坛抱起之时,却是拿了个空,酒坛已被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一只手给抢了先。
她一惊,愕然抬眸,就看到了男人熟悉的俊脸。
是凤影墨。
凤影墨也识出她来。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我来找它。”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且都指着凤影墨手中酒坛里的蜈蚣。
片刻的沉默,两人似乎都没想到对方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反应。
片刻之后,凤影墨先开了口:“你要它做什么?”
夜离眼帘颤了颤,微微撇开视线。
“入药。”
夜离声音很轻,明显的做贼心虚、底气不足。
因为想用钟家女儿的身份最后回这里看看,所以,她今夜着的是女装。
也就是,她现在夜灵。
那日,他那样说她,说她跟那些烟花女子没什么两样,现在让她说,她要蜈蚣是为了解他身上的冰火缠,她说不出口。
“你呢?你要它做什么?”
她又转眸看向他。
若是他自己也想到了这个方法,她也正好不用搀和。
谁知他竟回了她一句:“同你一样。”
这答案似是而非,夜离正欲开口再问,却又猛地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
他怎么知道钟家有这个?
看到她出现在这里,他又会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这个,你是钟家后人吗?”为不让自己被动,夜离决定先发制人。
“不是!”凤影墨笃定回道,末了,也凝目看着她,“那么你呢?难道是钟家后人?”
“当然不是!”夜离想也未想,回得同样笃定,“我是上次为了身上的蛊,秘密潜进来过一次,看到过。”
“嗯。”凤影墨点头,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情绪,也不知是不是信了。
就在夜离准备再问他入什么药时,对方忽然吹灭了她手中的火折子。
她一震,又闻见他“嘘”了一声。
整间屋子陷入了一团黑暗。
她心中疑惑,凝神听去。
似乎有脚步声,且不是一人的,好像很多人,脚步声极轻,应该是都提着轻功。
夜离脸色一变,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只觉得腰身一暖,是凤影墨手臂缠上她,带着她一个旋身,来到门后面。
“我们好像误入了别人布下的陷阱。”
男人几乎咬着她的耳垂,低声语道。
夜离心身同时一颤,为他的话,也为他如此亲昵的动作。
滚烫的唇,灼热的气息,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耳畔。
熟悉的温暖将她深裹在怀,那一刻,她的心跳是那样真实。
强自沉淀了片刻,她自他怀中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声音略显沙哑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猜测,可能上次皇上听到我中了冰火缠,怀疑钟家后人还在,所以故意将此处改成蹴鞠场,只等钟家后人前来。”
夜离瞳孔一敛,黑暗中脸色煞白。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所以,我说,我们是误入了别人的陷阱。”
夜离还在那份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她震惊的不是这场陷阱,她震惊的是布陷阱的人。
陌千羽不是很清楚钟家有后人在吗?
当初,她跟她妹妹不是就是被他亲手所救吗?
那他为何还要布下此局?
是因为不知道她跟霓灵就是当年他救的钟家后人吗?
毕竟她只唤过他三爷,他不承认以后,她就再也没提过当年之事。
所以,他如今布局,只是要找到她们,并非要对她们不利?
不,不是这样的。
她想起那日在戒坊,在得知凤影墨中的是冰火缠时,他脸上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句,钟家不是已经没人了吗?
可见,他并不知道钟家还有人活着。
若不知道钟家还有人活着,那三年前,三年前的那一场相救…….
是另有其人?
夜离心口一撞,呼吸骤沉。
千百个念头一瞬间同时涌上脑海,心绪刹那之中百转千回,她凌乱了。
她彻底凌乱了。
而这厢男人的唇再次贴上了她的耳垂。
“他们正在慢慢缩小范围,我们虽都不是钟家后人,深夜在此,却也百口莫辩,没人会相信。所以,我们得赶快离开。”
夜离已经脑中空白,没有做声。
男人将她放开,又将手中的酒坛往她手里一塞,接着,撩起自己的袍角,撕下一块布料,在她怔怔失神之际,掩在她的脸上,只露出眼睛以上。
“我引开他们,你先逃!”
他一边说,一边又扯了一片布料掩在自己脸上,作势就要开门而去,却被夜离忽然伸手拉住了腕。
凤影墨一震,回头。
“要走一起走!”夜离听到自己如是说。
她是钟家后人,绝对不能让对方抓到。
他不是钟家后人,就更不能让他被当成钟家后人抓起来。
否则,他也百口莫辩。
他孑然一身的家世,他身上的冰火缠,都是容易让人怀疑的因素。
男人许久好一会儿没有做声,也没有动。
光线真的很暗,他又背对着门口,一张脸整个掩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一双眸子晶亮如夏夜的星辰,秋日的湖面,波光潋滟。
她听到他说“好!”
下一瞬,腰身一紧,他再次将她裹入怀中,然后打开厢房的门,脚尖一点,带着她飞上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