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我走便是!”
话落,便举步径直越过她的身边出了门。
留下霓灵一人站在屋中久久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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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一会儿,霓灵就感觉到体力不支,腹中腥甜翻涌得厉害。
扶着桌案,她喘息着坐了下来。
哎,这幅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北国寻到千年雪山紫莲。
伸手提了桌案上的茶壶,欲给自己倒一杯水,却只感觉到身后衣袂簌簌而响。
她一惊,刚想回头,就蓦地感觉到头上一松。
她当即意识过来是发带被扯了,大骇着想要伸手去阻止,于是,原本提在手上的茶壶就“嘭”的一声跌落在桌上,打翻,里面福安刚刚换上的热水滚烫,撒泼出来,淋在她的身上。
春衣单薄,烫得她瞳孔一敛,弹跳而起,而自己满头的青丝也如同瀑布一般倾散下来。
她慌乱回眸,青丝飞扬间,就看到张硕震惊的脸。
“你真的……是女人?”
大手拿着她的发带,张硕难以置信地开口。
霓灵意外又慌乱。
意外他怎么又去而复返,慌乱自己终究还是暴露了出来。
当然,更多的是痛。
手背还有大.腿,很痛。
因为她坐在那里,那壶开水倒下来,正好淋在她的手背和她的大.腿上。
眼眶一红,她沉默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张硕此时也回过神来,发现她通红的手背,眸光一敛。
“你烫到了?”
他伸手握起她的手,就像是平素那般无所顾忌,那般自然。
却是被霓灵一把抽开,嘶吼:“不要你管!”
张硕一震,手就僵硬在半空中。
从未见过她这样。
不是说她的女子身份,而是她如此愤怒嘶吼的模样。
从未见过。
或许,他真的莽撞了。
“对不起……”
他只是一路越想越不对劲。
他想起方才她衣衫敞开兜衣外露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兜衣被撑起的玲珑曲线。
他还想起这些时日三人共处,她的言行举止和一些细节上的生活习惯。
他甚至想起,自己那一次在街上遇到她和阿洁的时候,她就是女人装扮。
到底是男扮女装,还是......
心中好奇太甚,他才折回来的。
怕问她,她不承认,所以,他才用了偷袭。
没想到,没想到真的如他猜测的那样。
竟真的是女人。
怎么可能会是女人?
她是女人,他误会她对阿洁有企图?
她是女人,他还动手打了她?
“夜离,我…….”
他忽然发现,自己半天找不到语言。
无措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袖中有药,他连忙掏了出来,“你赶快擦擦,不然,很快就会起泡了。”
其实,已经起泡了。
霓灵没有接,只是低着头,将手背放到唇边,轻轻哈着。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红的眼。
张硕见她这样,有些无奈,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伸手捉了她的腕。
却又被她固执地想要挣脱。
张硕不让。
她用蛮力挣。
一只手整个从张硕手心走过,抽出。
于是,手背上的那些泡就都破了。
瞧见这般,张硕也火了。
“夜离,你到底想要怎样?误会你,打你,是我不对,我已经跟你道歉,跟你说对不起了,你还想要我怎样?而且,是你自己女扮男装,我又不知道你是个女人,你怎么能将所有的错都怪在我的头上?”
张硕将手中瓷瓶“嘭”的一声置在桌案上。
霓灵依旧低着头,没有理他,就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张硕便越发气结,胸口微微起伏:“夜离,我不欠你什么,你说你现在这么别扭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滚!”
霓灵终于出了声。
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从唇边逸出,却是听得张硕一震。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他滚?
记忆中,还从来没有哪个对他用过这个字眼。
她竟然让他滚。
“走就走!”张硕轻嗤摇头,“夜离,你是我见过最小肚鸡肠、最斤斤计较、最不可理喻的女人!”
说完,愤然转身,大步离开。
“我方才已经说过,你最好将自己看到的都忘了,若你将我是女人的事告诉第二个人,我就一定让你的女人拿不到解药。”
抬眸怔怔看着张硕的背影,霓灵忽然想起什么,蓦地开口。
张硕脚步一顿。
徐徐回头。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霓灵眼帘颤了颤,“不,我只是在跟你谈条件,你不吃亏。”
张硕嗤然一笑:“放心,你是太监,还是女人,没有人感兴趣。”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转回头,衣袍轻荡,决绝离开。
霓灵身子一颓,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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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凤府。
屏风后,热气缭绕、花香四溢。
“哗啦”一声,沈妍雪自浴桶里站起,伸出玉白的藕臂扯过屏风上的锦巾,轻轻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薄透的轻纱寝衣穿在身上,她自屏风后走出,来到梳妆台的铜镜前。
镜中人肌肤胜雪,黑发如瀑,身姿曼妙,玲珑曲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风情惑人。
她满意地弯了弯唇角,转眸看向门口。
凤影墨还未回来。
昨夜,那些闹洞房的人离开后,她打算给他换掉淋湿的衣袍,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当时,她还以为他早已迫不及待了,心中又惊又喜,又羞又慌,有一丝丝害怕,却又隐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