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静谧,只闻凤影墨一人的声音。
“所以,我理解你,就算知道你还活着,这么多年你却一直不露面,只是在暗处看着我的无助、看着我的挣扎、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哪怕在我最难的时候,甚至差点死掉的时候,你都不曾出现,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你,原谅你。相信你做这一切,如你所说的一样,都是为了逼我成长,都是为了我好。”
“为了原谅你,我一次一次说服自己放低底线,哪怕你杀了沈妍雪,哪怕你让易敏去送死……”
陌篱殇眼帘一颤,脸上流露出愕然的表情。
凤影墨冷冷一嗤:“不要那么震惊,易敏又没死,我知道这些有什么奇怪的?东市刑场那日,我救下易敏跟张硕,易敏事后谢我,我说,该道谢谢的人是我,她也是为了帮我拿解药才入宫被陌千羽抓到,她说,她是帮了倒忙,解药没拿到,人反而被陌千羽抓了,然后还问我,我的解药从哪里来的?”
凤影墨一边说,一边凝着陌篱殇一瞬不瞬。
“我记得你给我解药的时候跟我说,解药是易敏偷的,她宁愿自己被抓,也想办法让别人将解药送出宫。你为何撒谎?易敏根本没有拿到解药,你却告诉我是她拿到的。那日听易敏说的时候,我并不理解,但也没有放心上,因为你毕竟给了我解药,反正事情已经过去,是谁拿的解药也不重要。直到刚才,夜离说,是你给她吃的岁回,我突然明白了过来。”
“你就是故意让易敏去送死的,易敏是当天夜里被抓,你天刚亮就送来了解药,说明解药你其实早已到手,你告诉我是易敏拿的,并因为此事被抓,目的,就跟你给夜离下岁回,并给陌千羽通风报信,让他将夜离带回宫的目的一样,逼我对付陌千羽,逼我反,因为你很清楚,易敏是为了我被抓,我不可能坐视不管。我说的,对吗?”
“对!”
陌篱殇眸光微闪,对这一点倒是毫不避讳,“这件事是我故意的,因为我原本是想着夜离回到陌千羽身边,可以激发你的斗志,但是封后大典那日,你却将她夺了回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无奈之下,我只能另想它法,所以才让易敏进宫给你盗取解药,其实我已经从别的途径拿到了解药,我就是要让易敏被抓,逼你出手。若没有那件事,你今日能穿上这身龙袍吗?”
父子二人的对话,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凤影墨摇头轻笑。
“易敏是你的女人,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会因此丧命?”
“只要你出手,她就不会丧命。而且,就算有万一,那也没有办法。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牺牲在所难免。”
陌篱殇回得理直气壮。
凤影墨唇角的笑意便越发放大了开来。
“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牺牲在所难免,所以,为了你的大业,你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易敏,包括……我。”
话落,见陌篱殇张嘴正欲辩解,他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紧接着道:“不要急着否认。今日先让什么墨香居的伙计出来揭发字画是假,我的皇子身份是假,然后,又让张硕中毒,解药是我的心头血,并在未央宫里埋伏好人,确保万无一失,难道不是想彻底牺牲掉我吗?”
陌篱殇眼波微闪,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
“你只是没想到我使了诈,能活着出来。”
凤影墨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话打断。
陌篱殇表现出来的一脸无奈,凤影墨鼻子里又发出一声低笑:“非要我将一切都说出来吗?”
陌篱殇看着他。
应该说,全场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却忽然低了头,垂了眉目,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不知是在犹豫,
还是在思忖。
浓密的长睫将眸子里的情绪掩尽。
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徐徐抬起头来。
“那夜,你去找我,跟我说字画是你做的赝品,说我皇子身份是假,说张硕才是真正的皇子,你的目的何在?”
陌篱殇怔了怔,眼露无辜:“没有目的,我只是告诉你事实。”
“是吗?”凤影墨轻勾着唇角,“只可惜,是事实的,你从来都不告诉我,告诉我的从来都是假象。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你应该很清楚,以我跟张硕的关系,我会在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皇子的情况下,还心安理得地坐拥他的江山吗?你知道我不会!可按照你说的,你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坐上这个皇位,你会在我登基都未登基的之前,就将这一切真相告诉我吗?你也肯定不会。所以,你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主动让出皇位。”
啊!
场下传来一片哗然。
怎么又越听越糊涂了呢?
“所以,就有了今日的墨香居伙计去大理寺举报一事,因为你深知,我已知自己不是皇子,定然理亏,而又让外界给我压力,逼我主动承认并放弃皇位。不仅如此,你还担心就算我让出皇位,但我活着终究是一个隐患,所以想要置我于死地,让张硕中毒,让解药是我的心头血。我说的对吗?”
凤影墨目光灼灼,盯着陌篱殇。
陌篱殇当即否认,“当然不对,我为何要这样做?”
是啊,他为何要这样做?
大家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凤影墨又沉默了少顷,才开口道:“为了你的儿子!”
陌篱殇一直还算淡然的脸色终于大变。
而众人却是惊懵,再次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