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约了追命喝酒,怕是没空了——这些事我看还是改日再说吧!”
话一说完,再不等柳沉疏说话,当即转身抬脚——转眼就已没了身影。
柳沉疏愤愤地往他消失的方向瞪了一眼,而后回过头来——立时就撞上了无情平静的视线。
柳沉疏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也不嘴硬争辩,立时就倾身坐到了无情的腿上,埋首在他怀里蹭了蹭: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去了!”
怀里的身躯柔软而温热,还带着几分鲜花的馥郁香气——无情有些头疼地伸手按了按额角,神色却是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
他还没揉两下,立时就有一双柔软滑腻的手覆了上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将它拉了下去,另一只手却是小心温柔地替他一下一下揉着额角。
——无情终于是再没了半点脾气,轻叹口气,低声问:“去了哪里?”
柳沉疏其实本也没想瞒他,老老实实答道:“醉杏楼。”
醉杏楼,是京城名妓白牡丹的闺阁——白牡丹,就是艳名满汴京的李师师。
无情微微皱眉:“因为戚少商?”
“算是吧,”柳沉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叹气,“息大娘与赫连春水也快要成亲了,戚少商虽也托人送了贺礼道喜,这几日来却始终都有些失落。我便想着带他出去找些有趣的地方换换心境……”
——也许戚少商对息红泪的爱还不足以令他为了这个女子散尽红颜、安定度日,但毫无疑问,他确确实实是爱着息红泪的,而息红泪也的的确确是他唯一爱过和爱着的女子。
这世上的事,终究不是只有爱而已,相爱的人,也未必都能够终成眷属——这很无奈,却也就是事实。
无情似有所觉,握紧了柳沉疏的手,伸了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还有呢?”
柳沉疏微微一愣,抬眼对上无情了然的眼神,定定地和他对视了片刻,终于是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趴到他怀里闷声道:
“待我恢复了女子的身份我们就会成亲,这等风月之地——以后想必是绝没有机会去的了,不若我今日先去见识一番,也好满足几分好奇心罢。”
其实就算是恢复了女子的身份,对于柳沉疏这样任性妄为、肆无忌惮的人来说,想去醉杏楼也不过是说去就去、全无顾忌;但她若是嫁给了无情,她的名声却必然就要同无情的名声捆在了一起。无情虽也不在乎名声,但一来她绝不舍得让无情受这些委屈,而来无情毕竟身有官职,又是常在御前走动、说得上话的,若坏了名声,只怕于他在朝政之上也有损碍——柳沉疏虽然任性,却也是分得清轻重的。
无情的手微微一顿,视线微沉——柳沉疏的性子他自然是知道的,最是任性妄为。她的那个朝代本是大唐盛世,是何等气象万千、开阔恢弘,甚至还出了这古往今来唯一一个女帝——有多自由可想而知。但如今,帝王昏庸、奸佞横行,边关又有异族虎视眈眈——她却不得不敛了性子为他考虑这许多……
“其实,我也并不是如何想去,只是总有几分好奇罢了,去过了也就不再想着了。”柳沉疏似是看出了无情在想些什么,摇头笑了笑,轻轻蹭了蹭他的颈侧——无情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道:
“不必顾忌太多——我虽没有那么自由,但也不至于这么束手束脚。”
“是吗?”柳沉疏微微扬眉,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忽然轻快道,“醉杏楼的酒确实甘醇香冽、白牡丹确是人间绝色——大爷既无这许多顾虑,改日不若我也请你同去醉杏楼喝酒可好啊?”
无情手下微顿,随即立时就在怀里人的腰后惩罚性地轻轻拍了一巴掌,低声轻斥:
“胡来!”
——虽是斥责,声音里却是隐隐带着温和的笑意。
柳沉疏扬眉轻轻笑了一声,仰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笑而不语。
……
一应事宜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冷血和习玫红每日吵吵闹闹、俨然一对欢喜冤家;希音仍旧每天安静专注的习武诵经,追命、柳沉疏和戚少商倒是成了酒友,时常一起相约痛饮;无情偶尔去几趟刑部和六扇门查阅卷宗;诸葛先生笑着为追命准备成亲的一应事宜……
神侯府内一片喜气洋洋,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铁手仍旧没有回京。但这个遗憾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婚期的前一天,铁手终于踏进了神侯府的大门。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貌美温柔的少女,看起来才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模样迤逦、笑意温婉——习玫红似是与她一早相识,一见那少女,立时就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的手、欢快地喊着“小珍”。被叫做“小珍”的少女拉住她的手,抬眼去看身边高大挺拔的男人——两人相视一笑,一个温婉柔美,一个温和沉稳。
——一切终于彻底圆满。
八月十五,人月两团圆——柳沉疏亲自给希音梳妆打扮,背着她自柳宅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到花轿前,从她坐进了轿子里。
追命和希音成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江湖——追命的名声自不必说,希音自幽冥山庄一案中力挽狂澜、救了在场一众高手之后也已是声名大噪,两人成亲的消息一下子就成为了江湖上交口相传的话题。
然而在两人成亲后仅过了七八天、这话题的热度还未曾降下去,却立时就被另一桩事彻底压了下去——事实上,这件事几乎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在江湖上炸响、抢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