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于俊才,他身后跟着那个二十七八岁的俏娘姨。
“燕先生,我来给您换药,”于俊才道,看见谢晓峰也在,他一愣,然后道,“谢先生的药也一并换了吧。”语罢,他转身要接过娘姨手中的盘子,手下的动作却顿了顿,闻药材而练出来的灵敏鼻子已然捕捉到了空气中一股熟悉的味道,于俊才仔细分辨了一下,脸色忽然就变了,他猛地转身看向一脸平静的燕十三和谢晓峰,怒道:“你们喝了多少酒?!”他那一脸麻子在愤怒之下变得更加狰狞。
——这就是不听医嘱的后果。
燕十三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很自然地答道:“秋荻送了两瓶度数很低的果酒,我和谢兄分享了一下而已。”
“酒味这么浓烈,绝不是果酒!”于俊才提高音量道,“酒瓶都在哪里?”
燕十三冷冷道:“扔了。”
于俊才对不配合的两个病人表示很愤怒,以至于那一刻他根本无视了燕十三故意释放的冷气。
燕十三看了看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谢晓峰,暗示性地眨眨眼,示意他上场救火。
谢晓峰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站着的俏娘姨,然后竟微笑着对这个女人道:“姑娘,你有什么愿望?”
俏娘姨一愣,随即摇头道:“我没有愿望。”
谢晓峰继续微笑,道:“假设你只能够活一天,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这娘姨又害羞,又害怕,终于红着脸道:“我想嫁人。”
谢晓峰道:“你一直都没有嫁?”
“没有。”
“为什么不嫁?”
“我从小就被卖到于家做丫环,能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有什么样的男人肯娶我?”
谢晓峰道:“可是你若只能活一天,就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要嫁!”
这娘姨道:“只要是男人就行,只要是活男人就行。”
她脸上因此已发出兴奋的光,忽然又大笑:“然后我就杀了他。”】
第二十八章
49、第二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三分之一基本是原著的话,放作者有话说】
【二十七八的大姑娘,要嫁人并不奇怪,后面这句话,却叫人想不通了。
燕十三虽然不知道谢晓峰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发现于俊才的脸色变得很奇怪,他便顺势问那俏娘姨:“你既然已经嫁给了他,为什么又要杀了他?”
这娘姨道:“因为我没有做过寡妇,我还想尝尝做寡妇是什么滋味!”
于俊才的脸色惨白,嘴唇微微蠕动。
这娘姨道:“只可惜我还不会死,所以我非但做不了寡妇,很可能连嫁都嫁不出去。”
她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谢晓峰将目光移向于俊才,道:“如果你只能活一天,你要做什么?”
“我……”于俊才下意识想说“等死”,但却见谢晓峰的目光锐利得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他想起俏娘姨的话,忍不住侧身看向站在他背后的她,直直地盯着她,喃喃道:“如果我只能活一天,我一定娶你。”
于俊才他有名气——不但有才名,还有丑名,做媒的虽然想尽千方百计去为他提亲,对方只要一听见“麻大夫”的大名,立刻就退避三舍,有一次有个媒婆甚至还被人用扫帚赶了出去。
俏娘姨听见于俊才的话,羞得脸通红,她不知所措地放下手中的药盘,低头快步走出了门。
谢晓峰却并不在意地继续笑道:“你真的想娶她?”
于俊才道:“她又干净,又标致,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已经算是福气,只可惜……”
谢晓峰道:“只可惜你既然还不会死,就得顾全你们家的面子,总不能把个丫头用八抬大轿娶回去。”
于俊才只有点头、叹气。
到了这里,燕十三似乎明白谢晓峰想做什么了,他看着谢晓峰,点着头直笑。
于俊才忽然问谢晓峰:“你呢?在这一天里,你想干什么?”
谢晓峰道:“我要你娶她。”
于俊才又一惊:“娶谁?”
谢晓峰道:“我义妹。”
于俊才道:“你义妹?谁是你义妹?”
谢晓峰忽然走出去,将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俏娘姨拉了进来。
“我的义妹就是她。”
于俊才怔住。
俏娘姨也怔住。
谢晓峰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这娘姨低下头,道:“做丫头的还有什么姓,主人替我取了个名字,叫芳梅,我就叫芳梅!”
谢晓峰道:“现在你已有了姓,姓谢!”
芳梅道:“姓谢?”
谢晓峰道:“现在你已是我的义妹,我姓谢,你不姓谢姓什么?”
芳梅道:“可是你……你……”
谢晓峰道:“不管谁做了谢家三少爷的义妹,都绝对不是件丢人的事!”谢晓峰指着于俊才道:“这个人虽然不是个美男人,却一定是个好丈夫。”
于俊才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他不可置信地大声道:“你真的要认她做义妹?”
谢晓峰笑:“你娶她,我就认她做义妹。”谢晓峰对芳梅柔声道:“这下你可以嫁人了。”
在一旁看戏的燕十三立时补充道:“不过可千万别杀了你丈夫,寡妇不好做!”
芳梅忍不住笑了,于俊才也笑了。】
*
等于俊才换完药走了,燕十三用还能动的左手大力拍了拍谢晓峰的肩,道:“佩服!”做完了媒,于俊才连喝酒的事情提都不提了,笑容满面地给他们俩换了药就走。
——虽然于俊才笑起来还不如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