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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427)

及入宫,彼时万贵妃专宠,不肯叫新人分甘,陆续将采女们分赐诸王。陈婕妤在掖庭住了两年后,与高贵妃同时入了东宫。

及至乾元帝即位,因陈婕妤育有皇次子,得以册为九嫔之一的充媛,陈氏宗族怕陈婕妤记着旧恨,公议罢免了从前的族长,另选了新任族长。

那位新族长也是个狠人,知道只消皇次子殿下日后不要造反,一个郡王位是跑不了的。便以不忍族兄无人供饭为由,竟是舍出了嫡次子来记在看陈远道名下算做嗣子,又特特写信来将这些都告诉了陈婕妤知道。

可陈远道死了也有将近十年,从前那几年这些人怎么就没人提一笔呢?是以陈婕妤经历了这些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就将心凉了透,为着日后再不瞧人脸色,也要往上走。不然待得乾元帝山陵崩,以高氏脾性,万贵太妃便是她的前身。

又说东宫那时前有永兴帝为时为太子的乾元帝亲选的太子妃李氏,又有得宠的高氏,她在一旁长日慢慢,百无聊赖,便又把书本拣了起来,这些年下来倒是虽不好说颇有文采,这会子写封贺章却也难不倒她。

陈婕妤将庆贺的表章写完,吹干墨迹,亲手叠好,看了看时辰,又招了朝云过去,将贺章递在她手上,含笑道:“若是殿下肯见你,你可诉说我之后悔情状。”说着从腕上摘下一对儿白玉镯来套在朝云手上。朝云见一对儿光泽润透的镯子滑在手腕上,脸上顿时涨红了,双膝跪在陈婕妤面前,竟是将那对镯子摘了下来。

陈婕妤见着朝云这幅做派,只以为她不肯为她所用,正要出言,不想那朝云竟是道:“婕妤厚赐,奴婢回来再领。这会子带了这个往椒房殿去,倒是惹眼。”

这一番话说得陈婕妤脸上顿时飞起了喜色,双手将朝云扶住,把她拖了起来。

却是陈婕妤久有大志,虽中了玉娘的计,暂时落了下风,也不肯就此认输。更何况玉娘如今已是皇后,便是她肯认输了,也要防备着玉娘做得太后之后再拿着他们母子来算账,到时她以母后之名,挟天子之威,他们母子还能有活路吗?

是以陈婕妤见着朝云有颜色又露了争强好胜的口风,有意将朝云抬举起来。若是这朝云能入了乾元帝的眼,哪怕不记着她这个故主的恩情,便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也不会与她为难。若是这朝云不能讨得乾元帝欢心,也与她无碍,左右她不过是借些机缘叫朝云自家与乾元帝偶偶而已,便是那谢玉娘疑心,还能为着这个来怪罪她?皇后的贤名可还要不要了。

陈婕妤不想这朝云不独有颜色也有心机手段,竟还知道取舍。这样的人若是叫她入了乾元帝的眼,只怕是那谢玉娘的心腹大患。所以陈婕妤欢喜非常,握着朝云的手道:“不意你是这样的明白人,我竟小看了你。”朝云口角含些浅笑道:“奴婢谢婕妤夸赞。”

陈婕妤心上十分喜欢,又看着日头将移,依着惯例,乾元帝是要往他的玉娘那边去了,便催着朝云去:“快些罢,殿下事多,去晚了,撞见圣上倒是叫殿下为难。”朝云听着这句,不禁抬起头来对着陈婕妤看了眼,又忙将头低下,却已叫陈婕妤看见朝云脸上绯红,更是喜欢起来。

又说虽册后旨意已下,然钦天监卜算的吉日却是在两日后,新后玉娘如今暂还在合欢殿住着。

且因乾元帝喜爱玉娘,几年来赏赐极多,甚而外头才进贡上来,乾元帝看过眼就命人原封不动,整箱子整箱子送过来的也不少,故此玉娘私库极为丰厚,各样玉石珠宝玩器锦缎等几乎好说不计其数。如今要搬迁,一件件都要按册清点,再造册装箱,之后才好从合欢殿的库房移到椒房殿府库房中去。因东西实在太多,内侍宫人们直忙碌了三四日才将将点了一半,今日也还在奔忙。

故此朝云一路到了合欢殿,看着殿前服侍的宫人太监们往来穿梭,行走如飞,十分忙碌,偏是个个儿神采飞扬,口角含笑,不禁心生羡慕,暗道:我在掖庭时便听说,因圣上宠爱殿下的缘故,从前李庶人还在时,从合欢殿出去的宫人太监就比在李庶人面前服侍的还要多两分体面。如今宸妃娘娘做得了皇后殿下,在合欢殿里服侍的宫人自然是要带去椒房殿了。内侍也就罢了,皇后殿下身边得幸的宫人放出去,官太太也做得哩,一样有诰命,可不叫人羡慕。我若是一直在陈婕妤身边,便是婕妤肯抬举,也不能有什么前程!

朝云想了回,因看有人看她,忙依足规矩向前行礼请安,又道是:“奴婢承明殿宫人朝云奉陈婕妤之命晋献贺章与殿下。”不巧的是听着朝云说话的却是夜茴。

说来辛夷、杜若、蘅芜、夜茴等四人是从乾元帝使出来的,为着怕宫人们服侍玉娘不周到,才拨给了玉娘使。因乾元帝这些年来将玉娘看得仿佛心头宝掌上珍一样,竟是连冷脸也肯容让,宠爱非常不说,玉娘又是个御下宽厚,手中散漫的主,是以这四人倒也忠心起来。

说来若是朝云到了合欢殿便径直上前问好,直诉来意,夜茴许还不会多看她眼,偏朝云竟是看入了迷,就打了夜茴的眼,直觉着这朝云不是个安分的,便将手往朝云面前一伸,淡淡地道:“拿来罢。”

朝云原想借着送贺章的机缘奉承回新后,不想这位掌事宫女竟是不肯传报,虽心上不忿,却也不敢得罪,堆了笑脸道:“非是奴婢信不过姐姐,确是奉了婕妤严命将下情回奏与殿下,奴婢不敢自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