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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638)

又说红柳叫翠楼撵了出去,一忽儿恼翠楼使不得好歹,叫人几句话就哄了去,一忽儿又忧心翠楼真叫人骗了,莫说是老爷,便是瑞哥儿也不能答应她哩。到了这时红柳方后悔起没叫翠楼的另一个丫鬟银瓶跟了来,若是有两个在,架也将翠楼架出来了。

红柳正忧心焦急之时,忽然听得屋内传来啼哭声,凄凄惨惨,心上更是惶恐:不知那婆子编了甚故事来哄自家耳根软的姨娘哩!红柳在屋前转了两圈,听得屋内哭声始终不止,直叫她听得也有几分动容,跺了跺脚,预备着叫翠楼责罚也要破门进去,好将翠楼搭救出来,她正要动作时,就听着身后有人问道:“红柳姑娘,姨娘呢?”听着这话红柳脸上顿时笑开,转头看去,果然是田大壮走了过来,忙上前将田大壮一扯,急急地道:“你快回去与老爷说,姨娘进香时遇着个外乡婆子,生得如簧巧舌,直将我们姨娘哄得泪落如雨,这会子正关了门说话,不叫我听哩。请老爷快来,莫叫姨娘被人骗了。”

田大壮倒也是个有心的,听着红柳一说,忙答应了转身就往外去,才走得几步又回过身来与红柳道:“你守着门,莫叫那个恶婆娘跑了!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人哩,那样大年纪,说话还妖妖夭夭的,也就我们姨娘。”红柳道:“你啰嗦甚,还不快走。你再拖延了,许真就叫人走脱了。”田大壮忙不迭地应声,脚下加紧,就奔了出去。

看着田大壮出去,红柳才松了一口气,暗道:“便是姨娘叫那婆子骗了,左右我已请了老爷来,老爷与大少爷再也不能怪我哩。”顿了顿,心上忽然又埋怨起银瓶来,道是,“都是银瓶,知道姨娘花儿绣得好,竟拿着学绣花来奉承姨娘,她服侍着一块儿来进香,却要推脱,可是恼人!若是那婆子没骗着姨娘也就罢了,若是叫她骗成了,看我和不和她罢休。”

红柳在外转得一会,忽然听着里头倒是没了哭声,心上就是一紧,忙凑近门前倾听,就听着里头有喁喁语声,因说话儿声气低,却听不着两个说甚。

那门原是虚掩着,里头未曾栓上,红柳心上一急,自失了分寸,屋门向内荡了进去。红柳本是靠着门的,这一晃哪里还站得住,顿时扑了进去,正跌在佩琼与翠楼脚前。

佩琼与翠楼两个正并肩坐了,手拉手儿叙说闲话,一个想知道“自家父母”是何等人物,自家从前十数年又是怎么个模样;一个想知道自家女儿这些年来过得如何,两个说得正是热络之际,红柳忽然跌了进来,不由得住了口。

还不待翠楼问话,就听得门外脚步匆匆,佩琼与翠楼两个同时往门口看去,却看着一男子立在门前,眉宇俊秀,白面微须,身上着着官袍,显见得是从衙门径直赶了来的,不是齐瑱又是哪个。

第380章 巧言

齐瑱少年时曾立志必要娶个绝色女子为妻,方不负生平,不想阴差阳错娶着月娘。月娘样貌平凡尚在其次,只性情就叫齐瑱不能忍耐,是以夫妇离心,形同决裂。说来这也是齐瑱有些儿良心的缘故,便是后头玉娘一步步登上后位,他也不曾改一改初衷,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宁可与月娘合离,也不肯为着占一占皇后外家的光来敷衍月娘。

因将谢家得罪狠了,齐瑱这些年来都不得升迁,也亏得有翠楼在旁殷勤陪伴,从无怨言,方略有安慰。是以两个倒也好算是患难与共了,因此上齐瑱待翠楼并不同寻常妾室,若不是大殷律写明不许以妾为妻,若有以妾为妻者,杖一百,断离,只怕齐瑱早将翠楼扶正了。

是以这会子齐瑱听着田大壮来报说,翠楼叫个来历不明的妇人哄住,自然关心,是以立时点了数个衙役当时就赶到了佛光寺。当家主持行深看得是本地父母官儿来寻人,也不敢推诿,当时就将齐瑱引至佩琼与翠楼歇息的客房处。

齐瑱到时,恰恰红柳倒进门内,将翠楼与佩琼两个都现了出来,两个正并肩而坐,都哭得面白眼红。齐瑱做得十数年亲民官儿,早练出了一双利眼,立时就看出那妇人与翠楼眉眼间颇为相似,心上先是一沉。

翠楼看得齐瑱进来,急急起身,一面拭泪一面往齐瑱处奔来,双手将齐瑱衣袖抓着,口中道:“老爷,老爷,你来的正好哩。”还不待她开口诉说身世,她身后的佩琼已起身道:“齐老爷看着我面貌与令宠相似就不奇怪么?还请齐老爷关了门,我这里有下情回禀。”翠楼听着佩琼这话,连连点头,道是:“是呢,是呢,老爷,你且进来。”一行说一行将齐瑱往屋内拉。

齐瑱看翠楼这般模样,又将佩琼扫过一眼,一步踏进了房,看着红柳仍在,因道:“出去。”红柳是求了齐瑱来做主的,不想齐瑱竟也叫那婆子哄着,红柳只惊得目瞪口呆,齐瑱第一回喊她出去的话竟未听着,待齐瑱喝得第二声,方踉跄退了出去,连着房门也忘了关。

这回翠楼倒不用佩琼吩咐,忙将房门关上,又按了齐瑱坐下,又对佩琼瞧了眼,见佩琼点头,方将佩琼与她看过的那封信拿来交在齐瑱手上,道是:“老爷,您瞧一瞧罢。”

齐瑱疑惑地接过信来,先是一目十行地看过,不由站起身来,对佩琼又瞧了眼。翠楼便将佩琼与她说的那些又与齐瑱说了回。佩琼那些话实情说来并不能自圆其说,也不过能哄一哄翠楼这样的人,又怎么哄得住齐瑱,就看齐瑱将眉头一皱道:“你即不知你外甥女儿下落。是如何寻到光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