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生存实录(175)
顾清宜心下一咯噔,移开眼,心底有说不出的怪异不爽利。
好在赵夫人清醒过来,当即道:“实在是家中有事,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拉着赵懿意快步走了,头上戴着的金步摇晃得直响也顾不上。
顾清宜轻笑一声。
一边的裴霁回搁下茶盏:“那是赵效的妻女?”
“是啊。”顾清宜抿唇,突然问道:“大人觉得那赵姑娘怎么样?”
“身体康健,面色红润。”
她一顿,抬眼看男子:“原来大人细致入微,即便只坐了这么片刻,连人姑娘的脸色也仔细打量清楚了。”
她这话难得有些酸溜溜的,即便是裴霁回也听了出来,抬眼看向她,眼底云销雨霁,洒进了笑意。
顾清宜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眨眨眼,掩饰一般的轻咳:“时辰不早了,我、我让人传膳了。”
她脚步匆匆,有些逃避之意,裴霁回眼神微微一暗。
秋日的凉风将脸上的热意吹散,她下了台阶,神色有些松怔,她如今是怎么了。许是来了安州没有长辈和阶级身份的限制,她放肆了些,等回了上京,他们二人的地位又会恢复天堑鸿沟。
回廊另一侧传来半秋的声音:“原来姑娘在这、”
“怎么了?”
她凑近顾清宜,轻声道:“龄安回来了。”
她眼眸一深:“你这几日多看着些,若是他还出门,务必告诉我。”
“是,姑娘。”
“顾龄安去见裴九竹了?”裴霁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清宜下了一跳,男子站在阶上,垂眼看她。
想来幸栖已经跟裴霁回说了。
“......是。”
他忽而挑唇一笑,别有深意道:“还记得在路上我们遇到的伏袭吗?”
顾清宜眼底有些错愕,“大人的意思是......”她摇摇头:“应该不是龄安,那日他为了救我险些丧命,怎么会是他和宣安王世子一起派的杀手的,而且那些人对他也是下了死手的。”
裴霁回看向她:“幼安,人心难测。”
顾清宜鼓鼓嘴,像是不赞同的模样,却什么也没说,如今她是不敢再下任何定论了。
裴霁回将她的神色收在眼底,他不处置顾龄安,是因为顾阑的失踪或许与他逃不开干系,不能轻易打草惊蛇,不然,以他的脾性,岂会留他继续在这顾府晃悠。
夜色沉沉,秋月高悬。
安州城城西多是商贾所居,虽说士农工商,但商贾手中的银钱可比食国俸禄的官人多了去了,凡是在规制内都一应是最好的,因此城西也是家家富贵明亮。
然而,与这富贵毫不相符的是一处二进二的破败小院落。
赵效换了身青衫,借着月色走到了一处棕褐色小门,有规律的扣了扣门上的铜扣。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来。
小厮看了眼,低声道:“赵大人。”
“如何,大夫怎么说?”赵效捋了捋胡须,问道。
小厮摇摇头,无可奈何又抱怨道:“小的好说歹说,也不见那犟驴吃一口粥食,真是他娘的受够了.......”
“这几日又不吃东西了?!”赵效轻声嚷道:“你现在去,再怎么给我硬塞也让那倔驴吃下去,等会儿公子要过来一趟,你可得给我仔细些!”
“什么?!”
小厮的话音还没落,门口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一听就是习武之人。
二人面色一紧,门被轻轻的敲了敲,小厮咽了咽口水,走了过去开门,门口的公子穿着交领的青绿色衣裳,面色苍白。
“公、公子,您来了。”婆娑的竹影打在少年的脸上,又明又暗,越发显得阴郁不可测,让小厮语气结巴起来。
赵效情绪平稳一些,拱手道:“公子。”
“人还好吗?”顾龄安问。
“这......”赵效轻声道:“听下人说,已经三天没有沾一粒粥食了。”
顾龄安浅淡的瞳仁很漠然,只冷冷一笑:“真是不听话呢。”
他背着手,率先提步走进了屋中,屋中很破败,看着像是废弃许久的屋舍,梁柱的拐角上积了许多灰,月光从窗纸破了的支窗照了进来,连桌角的蛛网也映得明显,凉风一吹,莫名的枯寂和阴冷。
赵效脸上挂着笑,不似他在衙署时仰脸看人的高傲模样,此时恭敬的上前,在桌下转了转一个开关,正中的地板蓦地的裂开。
木质机关的“吱呀”声从地下传来,屋子正中露出了一角方形的黑洞,台阶直直的通向黑暗深处。
“烛火。”顾龄安冷冷开口。
小厮将手中的铜烛台递了过去,被苍白的手指接过。
几人依次下了地下,机关又悄无声息的合了起来。破败积灰的屋中,好像谁人也没来过。
过了几息,一个矫健的身影翻了进来,幸桥脚步很轻。
也就是这积灰的屋中,才将几人的脚步印得分明,从屋中近来的直至延伸到屋子正中,都没有灰尘,看来是常常走动。
烛火照亮了潮湿的石壁,映出淡淡的暖黄光晕,安州河湖多,即便是挖了地道,也会时不时渗些水出来。
“......刺史大人,您就吃些罢......别为难小的啊”
‘刺史’这不同寻常的称呼听在顾龄安和赵效三人耳中,好似没什么不对劲,那规劝的声音越来越近,却不见对方啃声。
直到脚步声渐渐传来,那铁链拷着的人一动,在昏暗的地室中传出微微的闷闷的铁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