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的步伐踩过石道,菖央的呼吸声亦有些明显。
呼……
这些细碎的声响无一例外的落在闭目养神的施晚昭耳朵里,甚至都能够想象出菖央的娇美神态。
许是日光渐而暖和,施晚昭亦感受到血液涌动,连带肢体亦稍稍恢复些许知觉,不复先前麻木冰冷。
当眼前光影被纤细身段缓缓遮掩时,施晚昭感知到专注而绵软的目光,并未防备,而是放缓呼吸身段,静观其变。
这人,想做什么呢?
可好一会也不见动静,施晚昭睁开眼看向守在藤椅旁乖巧张望的面容。
菖央的眼睛就像涌动的泉眼,哪怕不说话,也能透过她的眼睛感受她的欢喜忧愁。
而此刻她黑亮眼眸里清晰的映着自己的模样,满是关切。
“陛下,看什么?”施晚昭并未坐直身,而是懒散的斜躺在藤椅里,眉眼显露几分慵懒。
“施姐姐、病好了吗?”菖央松了口气般应着,刚才不知为何担心施姐姐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施晚昭薄唇无声翕动着,却没有立即应话,而是抬手抚上她的侧脸,温凉指腹触及她的眼角,好似摸到她真切存在的担心。
“嗯,好多了。”施晚昭并不信世上任何事物,可是却没来由的相信菖央眼眸里对自己担忧并无虚假。
毕竟她当初曾为几条小鱼而哭的撕心裂肺,更何况她从来不知掩饰对自己的喜欢和信赖。
菖央闻声,面上露出笑意,抬手捧住脸侧温凉的掌心出声:“施姐姐手、好冷。”
说着,菖央捂紧掌心里的手,而后塞进自己的袖兜念叨:“这样、更暖和么?”
“嗯。”施晚昭虽然觉得没有多少变化,不过还是给面子的应话。
从云层落下的光亮,照的菖央此时认真的面容看起来似乎比平日里少了几分稚气。
施晚昭仰躺的看向乖巧坐在一旁给自己暖手的菖央出声:“陛下,刚才去哪了?”
事实上菖央在亭内的动静,大部分施晚昭都能听的清楚,除却先前她提着吵闹的小鸟慌张离开亭园。
菖央迎上施姐姐漫不经心的视线应:“小鸟吵、要吃的,带回殿了。”
“这样啊。”施晚昭本来还以为菖央是怕热才离开,“那陛下怎么扔下小鸟,又回来了?”
她看起来很喜欢那只鸟,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腻了吧。
“唔、担心施姐姐。”菖央如实应着,抿唇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施姐姐,犹豫的询问,“要、喝血么?”
上一回施姐姐喝血都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施晚昭无声的看着菖央年轻面容,葱白指腹有意无意的在她的掌心划动,似是描绘她掌心的纹路,又像是犹豫思量。
亭园内清风晃动树叶沙沙作响时,两人的裙裳随之摆动纠缠,藤椅上的施晚昭眼眸平静的近乎毫无波澜,却不似往日阴鸷阴狠,而是浮现淡然一笑。
很少见的,施晚昭心情很好,又或者可以称之为愉悦。
“陛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施晚昭的手脱离菖央的掌心,随即伸展手臂将面前的人揽入怀中,一并躺入其中,翻身询问。
明明话语柔和,可动作却透着觊觎和强势。
菖央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躺在藤椅,有些紧张的伸手捏住施姐姐垂落的一截衣袖,眼眸有些茫然的应:“什么?”
施晚昭俯瞰着顺从的菖央,知晓她多半是没有明白,只得解释的出声:“让我喝太多的血,陛下可能会死的。”
话语落地,菖央听到死的时候,澄澈眼眸显露害怕,迟钝而慌张的问:“会、死掉!”
“当然。“施晚昭见菖央面上露出害怕,心间又有些低落,“所以陛下后悔了?”
看来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帮自己而已,根本不明白其中的严重后果。
正当施晚昭心思诡谲多变时,没想眼前的菖央却胆怯的闭上眼眸,那细密的睫毛更显稠密细长,嗓音有些闷哑的出声:“也不想、让施姐姐死掉。”
话语间,菖央的眼角映出水光,隐隐泛出泪痕。
施晚昭讶然的看着,指腹停留在她的眼角,轻柔的擦拭,而后坐直身段,神情已恢复如初道:“别哭了,我不会死的。”
眼前忽地没了遮挡,菖央睁开眼,稍稍探近着问:“施姐姐,喝血吗?”
“不喝了。”施晚昭偏头看着怕死却还担心自己的菖央,心里明明渴望鲜血,却没有升起再对她动手的心思,幽幽地移开视线,“陛下不必担心,我会尽快治好病的,这样你我都不用死了。”
只要能够找到西梁国封印玄尊的地方,到时或许就能摆脱痛苦的折磨。
那就不用喝菖央的血了。
菖央仰望背对光亮的施姐姐,飞光缠绕在她乌丝发间,仿佛亮着光,将她照的就像殿内的精美玉像,心口没来由发出犹如鼓声般的躁动。
扑通地声响在耳朵里犹如轰隆震天的雷声,菖央抬手一并撑坐起身,有些被吓坏了。
刚才那一瞬间,菖央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施姐姐……”菖央紧张的抬手捂住心口不安的唤了声。
施晚昭偏头看向菖央满面恐慌模样,眼露不解的应:“怎么了?”
菖央迎上施姐姐问切的目光,忽地周身又恢复如常,一时迟缓的不知该如何描绘方才刹那间的异常感受,只得干瘪的应:“没、没事了。”
“那就回殿内吧。”施晚昭不放心的抬手摸了摸菖央的脸颊,隐隐感觉有些发烫,猜想她或许是有些不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