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被方雾绕了过去,自此之后,老两口便没有再问过。
五月,书院放田假。
陶青鱼跟方问黎一起,和收拾了大包小包东西的爷奶回陶家。
马车后头跟着牛车,一路西行。
陶青鱼坐在牛车上,抓着方问黎的手微微出汗。
方问黎:“别担心。”
陶青鱼抿唇:“就怕……”
方问黎低眉把玩着哥儿细长柔滑的手指,随口道:“夫郎就没想过,县里两个月,他们鲜少提家里,难道就不可能是已经知道了?”
陶青鱼抓着他的手一紧。
“可他们没反应啊。”
“多半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前面的马车进了村里,沿着晒谷场旁边那条明显又修整拓宽了的路往里。
陶有粮坐在马车上,手抓着他那根拐杖。
“也不知道房子怎么样了?”
邹氏笑道:“要是没弄好,老大几个敢开口让我们回。”
老两□□了这么久,什么没经历过。房子烧了就烧了,人没事就成。活了大半辈子,都看开了。
不过儿孙担心他们不说,他们也只能当不知道。
马车停下,他俩被老大老三搀扶着下去。
见到眼前的青砖瓦房,老两口脸都没变一下。
陶有粮目光从拘束杵在一边的儿孙身上扫过,问也不问,杵着拐杖先进了门。
他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儿。
同样是三座瓦房,不过都比以往的茅屋大了不少。方方正正,东西屋也多了几个屋子。
里面东西也都是新添的,进屋还泛着浓重的木头跟桐油味儿。
老爷子一人逛了一刻钟,角角落落都仔细看过。
待杵着回到亮堂堂的堂屋,他在正对门的主位上坐下。
见院中儿孙脸上皆是忐忑,陶有粮绷着脸问:“我草房子呢?”
三个男人心脏一跳,踟蹰着往堂屋里走。
陶家几个媳妇夫郎跟在自家男人后头,闻言对视一眼。
方雾跟宋欢眼中了然。
杨鹊一脸迷茫。
陶兴隆小心问:“爹……瓦房不好吗?”
为了不让老两口发现,他大哥跟老幺照常待在铺子,只偶尔回来一趟看看。房子几乎是他监督着建起来的。
看他爹这样子,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方雾跟方雾随在自己男人身侧,早看出老爷子心里咋想的了。
明明高兴得不得了,还装模作样。
陶有粮对上邹氏不赞同的眼神,闷咳两声:“瓦房也就还行吧,我问你草房子呢?”
陶青鱼算是看明白了。
“爷爷也是,大把年纪了还折腾我爹几个。”他凑在方问黎耳边嘀咕。
邹氏听了,笑着给几个儿子解围:“行了,别折磨这些小子了。”
陶有粮嘴角咧了咧又立马绷紧。“老头子我问个几句话还折磨人了。“
“陶有粮!”
陶老爷子老脸一红,小声道:“给我留点面子。”
邹氏瞪他,然后坐在他身边。
陶大郎道:“爹,草房塌了。”
陶二郎忙补充:“我们怕你们伤心就赶紧重新起了。”
陶三郎憨着一张脸,闷闷点头。
陶有粮嘴角翘了翘,忍不下去了。
他笑呵呵地环顾这间通透明亮的大瓦房,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老头子我没想到死之前还能住一住青砖瓦房。”
方雾皱眉:“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陶大郎三兄弟皆是松了口气,无奈看着他们爹。
“走走走,老婆子跟我再去转转。老二你好好跟我说说这房子。”
老两口又往其他屋子走。
两人也不遮掩那股欢喜,这摸摸,那看看,时不时问上一问。
要哪处材料贵了,还要骂骂咧咧说几句。
他人上了年纪,时常是萎靡状态。这样欢快的时候还挺少见。
陶青鱼不跟他们一块儿,拉着方问黎往自己以前住的那间屋走。
家里布局没怎么变,他打量了下,他道:“比以往大了不少。”
方问黎盯着那张能两人摊开睡的床:“床也大了。”
陶青鱼往床沿一坐,往身侧拍了拍。
方问黎在他身边坐下。
“这房子建下来,加上家具,我爹他们的家底儿应该也空了。”
“不过还好,爷奶没追究草屋的事儿。”
陶青鱼侧头看着方问黎,见他正好盯着自己,眼神一下对上。陶青鱼弯眼,双腿一抬搭在他腿上。
“我忘了问,烧我家草屋那人,县衙里怎么判的?”
方问黎揽着哥儿的腰将人抱坐在腿上,他捏着哥儿手道:“本来是死刑,不过后面又变成了流放。”
陶青鱼疑惑:“怎么还变了?”
方问黎垂眸道:“死了一了百了,生不如死才是最折磨人的。”
陶青鱼戳戳他胸口:“心黑。”
方问黎将胸口上的手按住,认真看着陶青鱼道:“黑不黑我不知,不过夫郎可以掏出来看看。”
他眼神黑漆漆的,没开玩笑。
但陶青鱼并没有被他吓到,他抱紧人问:“你想让我守寡吗?”
“不许。”
腰上被勒得疼,陶青鱼却笑得眉眼灿烂。他男人有时候还有点病娇属性。
他环住方问黎脖子,珍而重之。
“我舍不得的。”他仰头看着人,“你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
陶青鱼或许懂得方问黎处处寻求安全感的行为。
但通过伤害自己达到让他心疼的目的,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心里也堵得不行。
方问黎鼻尖蹭了蹭哥儿鼻尖,抱紧了人低声保证:“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