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五十文就五十文!”
李三娘绷着脸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了过去。
方瞎子抓着铜板,立马就背着箱子跑了。
李三娘回头教陶青鱼:“别人家开口要多少就给多少,家里哪个铜板不是辛辛苦苦挣出来的。”
陶青鱼乖乖听教:“知道了外婆。”
被这么一打岔,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陶青鱼拉着方问黎去灶屋。
李三娘拉着郑氏说话,老太太的精神也看着好了些。
“舅妈。”
施萝坐在灶前烧火做饭,见衣服上都沾了血的两人,赶忙道:“小锅里有热水,快擦擦。”
“知道了。”陶青鱼自顾自地拿了盆子。
施萝提醒:“外面窗上绳子边上挂着的那根帕子,才搓洗过的。”
灶屋屋顶没有透明的琉璃瓦,也用不起,所以光线很暗。
陶青鱼拉着方问黎到外面屋檐下,将盆放在洗衣服的石台上。
他接过方问黎打湿过的帕子,按着他肩膀沿着血迹一点一点从脖子往脸上擦。
“疼吗?”
“还好。”方问黎双手托着哥儿的腰,怕他摔着。
感受脸上轻微的触碰,方问黎眼睫下压,注视着哥儿的眼睛渐渐变得柔和。
“夫郎吓到没有?”
陶青鱼忿忿咬牙:“倒不至于被吓到。”
他拉着方问黎手让他矮下来,手指轻颤着,又慢慢拨弄他已经凝结在鲜血中的头发。
“怎么下得去手。”
他发出轻轻的嘶声,似自己也感到了疼。
方问黎心中一紧,收紧手臂,整个将陶青鱼拥住。
他脸贴了贴哥儿的脸。
“没事。”
“当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陶青鱼鼻子一堵,心中酸涩。
这不是旁人,这是生身母亲。
怎能没事!
第82章
“咳咳!”
方雾进院子的脚步一滞, 别开头拉着陶大郎飞快进屋。
陶青鱼转头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将帕子塞方问黎手上。
“搓一搓。”
方问黎柔和了眸色:“好。”
帕子过了几次水, 陶青鱼按着方问黎,才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净了。
“这身衣服不能穿了。”
他点了点方问黎的领口,上头沾了几滴血, 现在还红艳艳的。
方问黎握住哥儿的手。
沾了水后风一吹,手指冰凉。
“先进屋。”
堂屋挤满了人。
见两人进来, 陶大郎跟方雾齐齐看来。
“没事吧?”方雾眼含担忧。
陶青鱼摇头。
方雾拉着自己哥儿在身边坐下, 瞧着陶青鱼袖摆上的血迹, 他垂眸给哥儿叠了叠袖子。
“吃完午饭就回县里去吧。”
“外婆呢?”
“外婆没事。小爹爹刚刚跟你婆母好好谈了谈,她多半也听进去了。你们要是担心,就将老人家接去县里住些日子。”
陶青鱼看向方问黎。
方问黎眼神冷极,触及哥儿又飞快敛下。
“母亲已经够让外婆失望了, 先接她去县里吧。”
老人家情绪波动太大,现在被带去休息了。
方雾看屋里的人渐渐散了,他将哥儿拉到自己出嫁以前住的那屋。
“长辈的事小爹爹不多说, 只提醒你下次再遇到她发疯, 自个儿走远点。”
“还有儿婿。”方雾黑着脸, “也别让他那么傻站到那儿任打任骂。那女人下手不知轻重, 他不欠那女人什么。”
方雾眼里有欣慰,也有忧虑。
他相信儿婿会好好对哥儿, 但难保没有万一。
沉默了会儿, 方雾重重按了按哥儿手背, 眼里闪过锐光。
“她要真过不下去了, 给点银子打发打发当是还她生恩,别一个劲儿纵着。”
“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比什么都重要, 可晓得?”
陶青鱼回握方雾的手:“知道了,小爹爹。”
方雾扬起笑,摸了摸哥儿肉乎乎的脸。
“好像一转眼,哥儿就长大了。”
陶青鱼鼻尖一酸。
他倾身抱住方雾,像小时候赖在他怀里一样。
“不大,才二十呢。”
“小爹爹也正是貌美一枝花的年纪,还能陪着我好久。”
方雾顺着哥儿的发,笑了一声。
“总之,你开心小爹爹也就开心了。”
“那小爹爹开心我也开心。”
方雾杏眼一弯。
“油嘴滑舌。”
“有其父必有其子。”
“小兔崽子!”
陶青鱼立马后撤,笑着躲开他小爹爹假模假样的巴掌。
“我都这么大了,您还动手。”
“刚刚谁说不大?”
“行了!父子俩吵吵吵,每次待不久就要闹起来。”李三娘推开门,虎着脸道,“还不出来,吃饭都要请!”
父子俩笑容一滞,立马乖巧。
像被拎着后颈,垂下耳朵夹着尾巴的猫。
“娘……”
“外婆——”
“吃饭!”李三娘砰的一声将门撞到墙上,抛下一句转身就走。
方雾闷咳一声,赶紧背着哥儿出去。
他教训孩子呢,他娘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陶青鱼抱着肚子,肩膀颤了两下。
一物降一物,他小爹爹再厉害,还是得听他外婆的。
“夫郎……”
“来了!”
踏出门槛,陶青鱼手臂被方问黎扶住了。
他扫了一圈,两个外婆都已经在桌边坐下。两人有说有笑的,陶青鱼看着心里舒服了些。
饭后,一行人坐上马车回县里。
方问黎外婆也跟着一起。
到县里后,他们先将方雾跟陶大郎送去铺子,顺带拿了鸡。然后带外婆直奔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