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肉蛊,那可是一只兔子丢进去,三十秒不到变成骷髅的蛊虫。
柳白真打了个寒战。
白容人老了,脑子却清醒得很,丝毫不上他转移话题的当,绕回来继续骂他。
“你急什么?我算着时间哪,死不了!!”
“要我说,你就该掐着点去,让那小子饱受折磨、生不如死!等他还剩一口气,你再去救他,不怕他不跪着求你——如此以后,等你们成婚,他在你跟前儿就再也直不起腰板子,不就任由你蹂躏了吗?”
老头说着说着,还得意起来,得意到最后又开始鄙视柳白真。
他上下挑剔地打量人:“别看我老人家没成家,这男女之间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瞅你这急眼的模样,哼,看着就是被人压倒的份儿!”
“……”柳白真无语半晌,终于忍不住道,“老头,我不是女娃娃。”
白容顿时不自在地轻咳:“我又不搞男人,谁知道你们谁是男娃谁是女娃……你看你瘦不拉几的,难道还能压住那小子啊?人家一条胳膊都比你大腿粗!你也就屁股比人家……我看你屁股也没人家肉多……”
那眼神,看他跟肉铺挑拣猪肉似的,挑肥拣瘦。
柳白真死鱼眼瞪着他,这就过分了啊,人参公鸡了臭老头!
不过老头这么一说,他又觉得自己上赶着,还算有价值。
“秦凤楼确实是……”他摸摸下巴,美滋滋地想。
“去去去,一大早的,别恶心我清清白白的老头!”白容厌烦地摆手,“你放心,我也不想你年纪轻轻地守寡,最多再六七天,肯定弄出成药来!”
柳白真点点头,想到卡片,又追问:“还能再快些吗?我总担心他会遇到什么变故,万一刺激到蛊虫……”
白容脸色一正:“听传来的消息,他如今一天不知杀多少人,可不就是刺激?我也不想吓唬你,主要是药实在无法再快,可他如果扛不住,兴许等你找到他,他极有可能已经认不出你。”
疯子能认出什么人来?
柳白真小脸刷白。
他心口一下焦迫得揪成一团,偏偏除了等待,毫无他法。
“那就最多七天,”他恳求地看着白容,“七天后,我拿到药就出发。您一定要帮我!”
老巫祝长长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脑门。
“你先走吧,我既答应了,就不会坐视不管。”
柳白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小院,老巫祝目送他离开,转身进了药方。这时,白雅才从里屋的门后露出半边身体,神情复杂地望着柳白真远去的背影。
她蹙眉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一瘸一拐地回到竹床上。
等到白瑶拎着食篮走到床边,她仍然靠在床头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里。
“想什么这么入神?”白瑶放下篮子在床边坐下。
“七天……”白雅回神,连忙住口,“阿娘,我是在想还有几天才能行走自如。”
白瑶将竹荪鸡汤端出来递给她,闻言道:“反正你也不走了,急什么?”
她看着女儿小口小口喝着汤,怜惜是有的,痛心反倒不多。这丫头要不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大,她才瞧不上呢。
蠢不要紧,听话也行啊,最怕的是蠢而不自知。
“你遭了这么大的罪,有没有反省?”她抱臂问女儿。
“……”
白雅简直食不下咽,要么说她一长大就迫不及待往外跑呢。有个天天把自己当傻子的亲娘,谁受得了?
“我反省什么?”她丢下碗,嘴巴一抹,理直气壮反问,“难不成只有男人能有野心,女人就得做低伏小?前朝咱们白寨女子还有做圣人的,怎么我就不行?”
她心中不平,若是自己能生在关内繁华之地,怎么也不至于挑来挑去,就只能找宝翁义和秦晖那种货色!
白瑶直接把鸡汤收起来了,她辛苦炖的汤不能给蠢货喝,下次炖猪脑差不多,吃啥补啥!她气得想要走,但这一个是她亲生的,还不能不管。
她只得掰开揉碎了说:“你从小就是个猪脑子,六岁见到好看的就往上扑,别拿那些大道理骗你自己,你就是喜欢风月,又不幸看错了男人,这又有什么?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就拿她自己说,当初生下女娃,高兴地不得了,以为自己后继有人了。
谁知道是个憨货?
“老说前朝的白太后,也不想想,她还不是靠男人吗?何况最后做皇帝的不是她的亲儿子,”白瑶恨铁不成钢,“真想做一番成就的,谁去靠男人!你娘我当头人凭的是我自己的本事,可不是小白脸!”
白雅低下头,眼泪砸在被面上。
对啊,什么当王妃当皇后,都是虚的。她最初不过是出去逛大集的时候,被一双桃花多情目迷了眼,丢了心。
乃至于步步错。
“反正人我也杀了,”她哭道,“还要怎么着?”
白瑶终于心软,叹道:“对啊,人也杀了,那可是亲王世子。好在秦凤楼把人家爹妈也杀了,不然你就是想回白寨,我都不会同意,省得给族人招灾。你啊,等伤好了,老实在家待着吧。”
白雅乖顺地点头,难得流露出对母亲的依赖。
“乖一点,将来你想要甚样的小白脸,娘都给你弄来!”白瑶见状疼爱地捏捏她,总算放心。她又把汤端出来,看着白雅喝掉,才拎着篮子离开。
等她一走,白雅脸上表情一下没了。
她想到秦晖死前的模样,想要他血糊糊的惨状,心中又是痛快,又是伤心。比起这些,她更加痛恨秦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