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楚娇娇怒而暴起。
“放你娘的屁!”她边骂边啪啪甩了他好几个巴掌,把个少年打得青红蓝绿各色俱全,吐了口血滚到地上。再一看,楚小小清秀的脸肿的和猪头一样,蜷缩在地上竟不敢抵抗。
柳白真全程闭目养神,懒得看这两人狗咬狗。
“给老娘滚起来!”楚娇娇瞥了一眼柳白真,见他不搭理自个儿,暗自气恼,对着小伙计更不客气,“快些把你那张丑脸弄弄好,这趟再不能养出本命蛊,回头我就杀了你喂我的黛黛,家里那么些小崽子,大不了我再费点粮食养一个争气的!”
柳白真不想听,但耳朵不懂事,他也没办法。这姐弟二人行事实在令人胆寒。看起来他们应当来自南边哪个有养蛊习俗的地方,每个人必须要培养本命蛊,需要许多人命来填。
至于楚娇娇如此重视他,他并不敢去猜测原因。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他身上还没虫,那就先苟着呗。
楚小小垂着眼睛藏住怨恨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玉盒,打开盒子,从里头爬出来一只拇指长短的金铜色蜈蚣。
那蜈蚣好似被人控制似的,一路爬到他青肿紫胀的脸上,在隆起最高的棱子那儿咬住了,竟开始吸血。没过一会儿,他脸上的这些暴力痕迹消得一干二净。小蜈蚣吸饱了血,身上的颜色更加赤红,懒洋洋地爬回玉盒。
柳白真大开眼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有没有人?我们要打尖住宿!”
外头有人大声招呼。
他不由叹气,又是哪儿来的倒霉蛋啊。他没经验也就罢了,怎么这些江湖人也一个两个上当?
他有点犹豫是否要冒着生命危险提醒。
这姐弟俩脾气都暴躁狠毒,只怕他刚喊出声下一秒就没命。谁知道他念头刚起,楚娇娇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斜眼望去,人家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仿佛在骂他是个傻子。
对不住,我救不了你们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来者是一支二十人的马队,一眼望去都是壮青年,且各个身高体型服饰一致,都穿着深灰色的短打,绑着深蓝色腰带,连他们骑的马都是差不多的花色。靠前的四名青年还背着一只细长扁平的木匣,看起来却颇有重量。
他们整齐划一地下马,然后看向最前方的人。
这人也骑着一匹马,他的马高大健壮,通身纯黑,闪着缎子一样的光泽。他也下了马,十分爱惜地拍了拍马身,递给它一块麦芽糖。
他比身后的护卫更加高大,穿着一身低调但极昂贵的浅灰色锦袍,腰带束起一把结实窄瘦的腰身,还随身挂着一串玉珏,和一只小巧的月白锦囊,那麦芽糖就装在里头。
“什五,你去问问可有空房。”他温声道。
“是,主子。”最前面的一个青年恭敬应道。
他直接走到堂屋外喊了喊,听见里头有陶器打碎的声音,随后一个十来岁的小伙计满头大汗跑了出来,一身的酒味儿。
“客官失礼了,”他急的擦汗,“小的刚刚不小心打碎了一坛酒,这才没出来迎客。”
他探头一望,吃惊地瞪大眼睛,“这么多人?”
灰衣青年打量着他,点点头:“我们一共二十人并二十匹马,马放在外头,我们自家轮班看守,不必店家准备草料腾地方,只是客房须得多些,不知道店家能不能接待?”
小伙计顿时苦恼地掰起手指,也不知道算出来没有,小心地问他:“你们要住几晚?若是只住一晚,稍挤一挤问题不大,若是不止一晚,这就得算包店了,不然我们也接待不了其他客人……”
“钱管够。”青年打断他。
楚小小窃笑,面上惊喜地连连点头。
“小的这就去准备客房,给诸位挪地儿!诸位安顿好可有什么想吃的?若是没有小的便让厨下看着上。”
青年想了想,压低声音嘱咐:“客房你只需认真打扫一间给我家主人,务必拐拐角角清理干净,尤其——不能有蜘蛛!我们其余人挤一挤都无妨。”
他声音压得更低,“还有饭菜,你尽可以看着安排,但要格外仔细整治出一桌,单独摆给我主人,就在角落靠窗那一桌正合适。你千万记得,荤素咸淡都无妨,但叶菜一定要清洗干净,不能有那虫子,若有虫眼一并摘掉。还有,所有的菜要热炒,我家主人不吃凉菜,切菜勿要切成丝切成长条。”
他一口气说完,最后来一句,“罢了,待我想到再补充。我说的这些你要细细做到,钱,不是问题!”语气斩钉截铁。
细细你爷爷的!
楚小小脸上带着笑,心里已经把这青年和他家主人大卸八块去喂虫子。
他骂骂咧咧地准备去厨房告诉楚娇娇,最好让那臭婆娘气炸,青年忽然拦住他。
“等等。”
他险些就要甩出蛊虫,忍到全身几乎要发抖,才勉强保持平静,转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
青年对他这态度好似习以为常,装作没看见,摊开手心,露出手心里一锭亮闪闪的官银。
“劳烦你重复一下我方才的要求。”
楚小小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这是人话吗?
他一忍再忍,两手都开始哆嗦,一只细瘦黑长的蜈蚣从他右边袖口探出点头,跃跃欲试准备要活动了。
一道文雅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怒火。
“什五,你又在为难小二哥,”秦凤楼抬脚跨进大堂,手里的折扇悠哉地扇着,可惜扇来扇去都是一股酒气,“罢了,小二哥,劳烦店家给我上一叠馒头就好,再来一壶……你打碎的这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