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月问吴美妍:“今天有人去公司上班吗?”
吴美妍:“没有吧?”
李秘书说:“哪个部门啊?我今天去加班,就我一个人。”
哦。
季知意早上肯定不是去公司。
那她去哪了?
找张娴吗?
她好像也没什么朋友。
苏泠月神游太虚,冷不丁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苏助理。”
她凝神,看向喊她的李秘书。
李秘书脸红红的,瞧着薄醉的神色,才喝了多少酒啊,苏泠月搭话:“怎么了?”
其他人也看过来。
李秘书问出在心里盘算很久的问题:“你和季总——”苏泠月心里叮一下,似乎被什么敲中,她没吭声,听到李秘书问:“你们真的大学同学啊?”
其他人哀嚎。
有种给你机会,你没把握住的感觉。
李秘书察觉众人神色,咬唇笑笑。
那更深入的问题,不是不好意思问吗?
张婷没这种不好意思,反正都坐一桌了,敞开了聊,她说:“苏助理,你和季总以前是不是真的有过节啊?”
这句直中人心。
包厢有片刻沉寂,苏泠月端起红酒,喝了一大口,才慢悠悠说:“是吧。”
毕竟在外要维持好季知意恨她的人设。
人设不能倒!
苏泠月内心赞叹自己反应快。
张婷说:“那你真的骂她啦?”
骂她?
苏泠月想起来了。
是在说夏令营的事情。
她再次点头:“嗯,骂她了。”
“她真的骂你是乞丐?”张娴看向季知意的眼神里有浓厚的好奇,在公司里那么多的传闻里,大概只有这个是最让她感兴趣的。
因为她觉得苏泠月是不会骂人是乞丐的。
虽然听说她以前的性子骄纵傲慢。
季知意看向张娴:“真的。”
张娴苦着脸:“我不信。”
她说完给自己满了半杯红酒,也给季知意倒上,傍晚时候听说季知意在家没事,她就拎两瓶好酒过来和季知意聊聊,本来还在聊姜云露的事情,说她病情好转,季知意也能轻松一些,聊着聊着聊到苏泠月。
就有了夏令营骂人这个话题。
季知意听到她的话笑。
苏泠月是真的说了。
但没有当很多同学的面。
那天她们组员受伤,等她们轮流背回来,已经九点多了,负责人带受伤的同学去医院,其他人该散散,该休息的休息,只有她们几个人还没洗澡吃晚饭,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夏令营的规矩,食堂八点关门,澡堂九点关门。
她们又饿又臭的坐在外面。
当时她坐苏泠月身边,负责人不在,另一个同学暂充当负责人,让她们去休息。
这么热的天,她们大汗淋漓,别说休息,坐着都是一种折磨。
饭可以不吃,但澡不能不洗。
所以其他几个同学去找临时负责人软磨硬泡,想要进去洗澡,偏不如意,就说规定不允许,一句话把她们压死死的。
她当时是和苏泠月一个房间,见苏泠月一直坐外面,听着同学软磨硬泡还是不同意,她来了脾气:“你们烦不烦,不洗澡的都去她房间睡不就行了?”
说着指向临时负责人。
临时负责人面一白:“凭什么?”
“你说的,不洗澡不影响休息。”苏泠月说:“那就去你房间啊!反正别来我房间。”她说着起身:“谁和我一个房间?”
她想起身,却觉得自己很狼狈,双手捏裤子边缘。
有人说:“季知意和你一个房间。”
苏泠月哦一声,看着她,刹那她血液上涌,觉得脸颊很烫,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到此刻自己的样子。
她看着自己说:“你要么去洗澡,要么去她房间,反正不洗澡别回房,我不想和乞丐睡一个房间。”
后来不知怎么。
就传成,苏泠月骂她是乞丐。
不过那晚,她和同学们都进去洗澡了。
不知道是因为苏泠月那句话,还是她的身份,亦或者是负责人不想让出自己的房间。
她回房后,一直没休息,关灯之后她喊:“苏泠月。”
苏泠月还没睡着,听到她声音说:“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呐呐几秒说:“我洗过澡了。”
大概在苏泠月那里。
她还想残留一点美好回忆。
她说洗过澡了,她现在不臭了。
苏泠月说:“那又怎么了,洗澡也不是你争取来的。”
原来她都知道。
她知道她们想洗澡。
苏泠月在外面说不想和乞丐睡一个房间时,她没被击垮,但这话轻飘飘的话,却好像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火辣辣的感觉从脸上烧灼到心里。
洗澡,不是她争取的,她甚至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因为她不想在苏泠月面前,以这样的形象和别人争执。
所以没有开口。
苏泠月,一定看不起她吧。
自卑感如蚕丝,一层一层包裹住她,一整夜她都没有休息,次日她干妈提出出国的提议,她顺势就离开夏令营了。
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勇气和苏泠月说。
她有时候不是很愿意想起那段回忆。
不是因为苏泠月。
是因为她自己,她看不起自己,她将自己放在尘埃里,她连和苏泠月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她就像一个哑巴,空有满腹情愫,却说不出口。
苏泠月说她是乞丐。
一点不假。
她小心翼翼乞讨这一段感情,这一段缘分。
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