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那个女孩,没想过自己要飞得很高、走得很远,也许她所有最狂妄的梦想,不过买一间小小的屋子,当作她自己的家。
温泽念长大了,有能力了,她走过了很远很远的路,见过了无限高远的天空,然后回过头来,找她内心角落里的女孩。
她买了一所那女孩所能想象的最大的房子,然后一点点把它填满。
孟宁忽然放柔了语调说:“我希望你,过得开心一点。”
你已经足够成功了。
所以我希望你,过得开心一点。
温泽念:“如果这开心与你无关呢?”
孟宁一顿。
她一度或许想过,温泽念这么成功,她会不会成为温泽念的拖累。
可是现在她说:“当然要与我有关啊。”
温泽念望向她,睫毛轻扇了下。
她说:“只能是我。”
她的顿悟在于一瞬之间,就在温泽念倚于窗边说起为什么买这房的时刻。
就像温泽念来自她的过去,是她血肉里开出的花。
她也是来自温泽念过去里的人,所有的遗憾和缺失,只能她来填补。只能她来温柔的拥抱,抚慰当年那趴在逼仄小屋窗口、渴求一个自己的家的女孩。
温泽念走过来,摁一摁她的肩:“小宁。”
孟宁心里一动。
温泽念只在十多岁的时候那么叫过她。只叫过一次,小小声,大约以为孟宁没听到。
温泽念说:“追我追得快一点,好吗?”
也许我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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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晓找到孟宁说:“我想考研。”
“你什么?”
“我想考研。”
“阿姨要求的?”
祁晓摇摇头,笑了声:“她都能带研究生了你知道吗?林教授,哈。”
“你,想考她的研究生啊?”
“我才不考呢。”那时她俩坐在路边一张长椅,祁晓反反复复用指甲抠着椅沿镂空的那一道:“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凭什么她在她自己既定的人生轨道上一路撒丫子狂奔啊?谁要输给她啊。”
“我挺怕遇到她的你知道吗?”祁晓说:“我生怕哪天在医院遇到她,她看我一眼,用以前那种很冷静又很平淡的语气跟我说:祁晓,你就作吧。”
“那种语气的背后是,她觉得我怎么着都是胡闹,都有我的家庭、我的生活给我托底。”祁晓说:“现在我没了啊,我妈生病了,提前退休了,好了嘛,我跟她同一起跑线了嘛。”
祁晓嘟嘟囔囔的:“谁不如谁啊。”
“你没有不如谁。”孟宁说:“只是感情里面,动心的人,会先输。”
祁晓怔了下:“突然玩什么哲理啊,唬得我一愣一愣的。”转头又问:“你呢?你追Gwyneth追得怎么样了?”
孟宁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她叫我用力一点。”
祁晓又怔了:“不是,你,跟我,聊这么开啊,这么不把我当外人啊?”
孟宁:……
“不是那个意思。”孟宁挺无奈的语气:“她叫我用力一点追她。所以可能,她也是有一点点想跟我在一起的。”
“但怎么用力追啊?”孟宁问祁晓:“我真不会。”
“你别问我!”祁晓仰天长叹:“杀狗啊!我听不得你们这些小情侣的情趣!”
孟宁也要参加考试,两人约定了一起去图书馆。
祁晓这人吧,挺坐不住的,一会儿喝水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掏出镜子来看自己刚种的睫毛。
孟宁放下书,望向她。
她刚要说话,大概觉得图书馆太安静了,在草稿纸上写了行字给孟宁推过来:“不是我偷懒,我这上来就遇到一道题不会啊。”
孟宁写了行字给她推回去:“给我看看。”
祁晓把真题册给她推过来,把不会的那道题圈出来,在“题号:15.”的外沿,加了颗爱心。
孟宁:……
埋头看了看,忖了会儿,拿过草稿纸,给她把解题步骤列出来了。
又把草稿纸和真题册一起给祁晓推回去。
祁晓震惊了,刚要张嘴,又刷刷刷在草稿纸上写行字:“Wowk!学霸啊!”
孟宁写两个字给她推回去:“一般。”
祁晓不高兴了。
她就受不了学霸这故作谦虚的样儿!
她骚扰起孟宁来就没客气,一本草稿纸推过来推过去的。
孟宁最后写了行字推过来:“祁晓,我们是特好的朋友。”
祁晓一愣:忽然表白个什么啊。
孟宁拉过草稿纸又写了行字:“但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要一起来图书馆了?”
祁晓闷头笑。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孟宁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祁晓一看:“她要过来。”
祁晓推回来的草稿上写:“走,上厕所去。”
两人暂且放下笔走出图书室,祁晓问:“啥情况啊?”
“我发微信问她在干嘛,她刚巧在附近开完一个会,说好久没见过你了,过来看看。”
“不会吧。”祁晓捧住两边侧颊:“我今天没洗头啊!”
孟宁扬唇,祁晓撞一下她胳膊:“你四不四当我傻?真当我觉得她是来看我的啊?”
上完洗手间回图书室,孟宁觉得祁晓这人真绝了,手上一颗没擦干的水珠滴草稿纸上她都能玩半天,在旁边画一圈花纹把它圈起来。
孟宁的笔头在她面前轻轻敲一下,她撇了下嘴,认命的又去看题。
有些人注定是要踏着夕阳出现的。
她的影子和夕阳一同铺在浅木纹的桌面上,像一个缱绻的黄昏。
祁晓没抬头都知道是温泽念来了,忽然还真的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