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轻松的死亡方式了,感谢我吧,没有使用最残忍的方法。”摩西惋惜地看着他,同时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说,自刎才是最轻松的方式。”
好难受……
霍厄斯强行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看不到任何东西,感官也在渐渐消失。
仅此而已吗?
卡尔嘲讽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耳畔,仿佛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如果停留在这里,那就说明他的力量不过如此。
他要这样死去了吗?
[真可怜。]
脑海中似乎模糊不清地响起了一个声音,霍厄斯没有搭理他,他的求生欲让他在深水之中不断地挣扎,想要呼吸哪怕一口新鲜的空气,却只是徒劳。
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霍厄斯的灵魂却依旧如同沸水般沸腾着,却被压迫性地失去了活性,渐渐黯淡了下来。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没放弃吗?]
遗产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呼唤着,企图将霍厄斯最后一丁点意识唤醒。
“我想活下去。”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也不是不行。]那个声音似乎轻笑了起来,
[抓住我的手吧。我会让你活下去……希望你别后悔。]
于是,原本一动不动的手腕突然有了新的力气,他抬起自己的手,努力地将其搭在了那只虚无的手中。
他将自己的意愿全盘交付。
[好孩子……]
遗产之力的笑声逐渐消失,伴随着最后的意识一起,坠入了无垠的黑暗。
……
“这就结束了?没意思。”
望着再也不动弹的霍厄斯,摩西蹙起了眉头,一直释放法术印章的手也落了下去。
结果只是这样啊……
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只需要轻轻一碾,就直接碎裂了。
他也不是想要杀人。可他也很清楚,此时不动手,彼时才会更为后悔。
曾经的摩西也想成为善良的人,可事实却清晰地告诉了他,单纯的善良并不能带来什么,或许只会让人愈加痛苦。
就好像他很清楚卡尔是萨曼人,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结果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
摩西拿出了自己的通讯器,打算通知一下四周的人来解决掉残局。可当他的手指摁在按键上时,却发现信号发不出去。
……怎么回事??信号坏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常见,毕竟这里是暗巷,相当于穷酸僻壤的乡下,偶尔出现断信号的事情那是在寻常不过了。
摩西将通讯器放回了怀里,却突然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却发现他原本随意地萦绕在空气中的水汽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有什么无形之物将其全部吸收掉了一般。
“睁开你的眼睛,安息人。”
剧烈的疼痛感从他的胸口撕裂了开来,摩西瞪大了眼睛,他几乎立刻就让自己的身体化为分解的水,才勉强躲过了致命一击。
是什么人在那里!!??
重新组合而成的摩西捂着险些被穿透的胸口,顿时来到了另一侧。他猛然抬起头,却在眸子注视到对方的那一刻愣住了。
压迫感。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那种感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古老的记忆开始浮起,让他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几乎让他彻夜难眠的夜晚。
少年的气质似乎发生了变化,他犹如一团毫无气息的黑泥屹立于他的面前。
那些黑泥居然在他的头顶上形成了一个光环的形状,还在不断地向下掉落黑色的碎片。黑袍的下方看不到实体,藤蔓也因此被染成纯黑的颜色,在他的背后勾勒出半边破碎的黑色羽翼。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带着极致的疯狂,他死死地盯着他,嘴角的笑容几乎要吞噬掉他的恐惧。
熟悉的噩梦好像回来了。
摩西还记得那天夜晚,他瑟瑟发抖地躲在衣柜里,窗外是宛若刑场般的干枯之地,男人所行走的每一个角落都开始不断地腐蚀融化,仿佛他的出现只是为了杀戮。
审判之夜——对于每一个安息人来说,这都是极为难忘的夜晚。
族群的叛徒林恩背叛了安息人,他夺走了萨曼人的宝藏,自封为王,率领着萨曼人将自己的族人杀害殆尽。
“林……林恩???”
摩西战栗着开口了,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记得我?这可真是意外。”
当霍厄斯再次开口时,他所听到的却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而那个声音……那个几乎要成为他的噩梦的声音,居然真的回来了。
“新的身体真不错。”霍厄斯,或者说寄宿在遗产之中的林恩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表情很是满意,
“为了哄骗他交出身体,我可是废了很大的劲啊。不过再一次醒来居然能看到你,我可是相当意外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摩西终于失控了,他不自觉地跌坐在地上,被那股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力量吓得发抖,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吗!?”
“我会给你两个选择。”林恩嘲讽地看着他,笑容却愈加扭曲,
“由我用极为残忍的方式杀死你,或者你自刎吧——毕竟你给他的选择不也是那两个吗?”
他将一截藤蔓丢在了地上,那节黑色的藤蔓居然迅速异化成了一把刀子,银色的刀面映照着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摩西茫然地望着地面上的刀子,双手死死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无声地哽咽着,却不做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