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陵熠眼中滑过一丝疑惑,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公子,我的筷子……”青鸢眨眨眼睛,继续装瞎。
“拿着。”焱殇把筷子放进她掌心,捉着她的手腕,伸向她面前的那盘羊肉前。
“这位姑娘的眼睛……”高陵熠看着青鸢的眼睛,不解地问:“是否有恙?”
“瞎了。”青鸢笑笑,把袖子挽高了一些,以免蹭到有些油污的桌子上。但这也让她露出一截儿雪藕般的手腕,腕上还有几道未完全消散的淤青指印,映入各人的眼中。
许雪樱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门边看焰火,穆飞飞帮着青鸢把袖子往下放了点,过去陪许雪樱。
青鸢发现穆飞飞很体贴人,性格很好,与谁都相处得来。这种人真善良,那就是大好人。若是心怀城府,那可比谁都可怕。她不想把人想得很坏,但倾华的事确实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公子,来官兵了……”许雪樱突然折返回来,不安地拍了拍焱殇的肩膀。
“来就来呗,小姐你怕什么,又不会把你抢去当夫人。”青鸢瞪她一眼,真想把女人丢回船上去。
高陵熠唇角轻扬,笑道:“姑娘好辣的脾气。”
正说笑呢,那群衙役已经往店中进来了,为首的捕快满脸络腮胡子,手握鬼头大刀,铜铃般的眼睛往外鼓着,大步走向了靠窗的几桌人。
“刘官爷……”
“少罗嗦,刚刚张老爷家人报官,有人偷张老爷的砚台,你们看到陌生人了吗?”刘捕头拍了一下桌子,粗声粗气地质问。
“陌生人……喏……”那几桌人齐齐转头,指向焱殇这边。
众捕快立刻过来,把几桌人围在中间。
许雪樱紧挨着焱殇坐下,扯紧了他的袖子,深深地埋下了头。
“几位打哪儿来呀?”刘捕头打量着他们,语气还算客气。
这世道就这样,你穿得越好,派头越足,别人就越给面子。若是坐着几个布衣百姓,这人的大手说不定早揪到人家衣领上,揪着他当贼捉了。
冷啸起身,笑呵呵地抱拳,“我们从南渭城来,想买墨砚。”
“怎么现在才来,明儿就是大年夜了,你们这么多人,全都是来买砚的?”刘捕头把刀往桌上一拍,绕着几桌人走了两圈,狐疑地看向冷啸。
“因为南渭城的吴郡王大年初九要办寿,我们家公子是郡王的表侄,深知他最爱龙尾砚,而最好的砚是在明日才拿出来,所以想来碰碰运气,看看主人是否割爱,好献给吴郡王。”冷啸拽下钱袋儿,抓了一把金珠子递给他,笑着说:“刘爷请笑纳,不如留下一起喝几杯?”
他们在天烬呆的日子久了,哪里住着什么人,十分了解。南渭离这里白水镇很近,冷啸这番话把刘捕头唬住了,他托起手中的金珠子看了半晌,又看向另一桌的紫衣侍从们,低声问:“那你们又是什么人?”
“一起的。”冷啸赶紧又说。
“一起的?”刘捕头走到四位紫衣侍从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又抓着其中一人的肩膀捏了捏,这才转头看向冷啸,严肃地说:“镇上最近闹盗贼,都是龙尾山西头的山匪,你们把自己的财物看好,若要看斗文会,那就早点去,晚一点街上不许再乱走了。”
“谢谢刘爷提醒。”冷啸打着哈哈,向他抱拳道谢。
出了门,一行人径直往东边的一栋小楼走去。
“头儿,他们是什么人?好像来头不小。”一名捕快扭头看了一眼,小声问,
“反正不是简单角色。”刘捕头嘴巴歪了歪,得意地说:“兄弟几个,发财的机会到了。”
“头儿是想以盗贼之事给他们落罪吗?这几个看上去都是肥羊,应该挤得出不少银子。”捕快把脑袋凑近,满脸坏笑,“还有,那两个扮男装的姑娘不错,能不能赏我一个?”
“去,尽想这些龌龊事!”刘捕头往他头顶赏了一巴掌,压低了声音,“你带着人继续搜,我去办点事,若能成,我们就能洗手不干了。”
“是,大哥威武。”
几人赶紧向他抱拳,看着他大步往前走去,凑在一起低语。
“也不知是啥事。”
“管他的,反正大哥一向路子多,这几人衣着绫罗,都是有钱人,若能捞上这一笔,就像大哥说的,我们也能洗手不干了。”
“这世道……哎……虽然有时候觉得良心上过不去,但是若不如此,连爹娘都养不活了。”
一阵唉声叹气之后,众人继续往前搜问。
刘捕头独自往前走了一段路,往后看了看,向东边的小街拐去。一栋灯火通明的小楼,大门紧闭,里面传出妙曼笙歌,女子媚笑。
他抬手,三缓三急地叩响门上镏金铜环,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把低沉的声音。
“谁啊?”
“是我,刘爽。”刘捕头小声说。
大门很快打开了,一名戴着青布小帽的中年男人引他进去,不悦地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有笔大买卖。”刘捕头堆着谄媚的笑,微弯着腰,小声说:“黄管家,主人可在?”
“什么大买卖?”黄管家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他。
“黄管家你猜,我在镇上见到了什么人。”刘捕头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人?肥羊?”黄管家嘴角抽抽,抬步往前走,“能让你高兴的不都是那些兜里有银子的人,刘爽你也悠着点,别闹太大动静,好生意是要慢慢做的,你把人都吓得不敢来了,以后还怎么发财?”
“黄管家,这可不是你想的。”刘捕头从怀里掏出一只紫色玉牌,递到他的手中,“这是我在富贵酒庄里捡的,云罗皇族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