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晃了晃,扶着门柱,灰心地看着远去的马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中喃喃地唤道:“焱殇……焱殇……”
雨水从她的发梢往下淌,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是泪、是雨。
对面的酒馆有歌姬在唱曲,幽怨的唱词穿透了雨声,传进耳中,“天涯凭栏望不穿,一付愁肠纸上乱。珠箔飘灯独,琴声残,而你还不还……”
“呜……”她说不出话,像受了伤的小兽,用额头在柱子上碰,痛苦得想立刻死掉。
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为什么昨晚不冲出去?她
“你干什么!”高陵熠的手猛地伸过来,扳住了她不停往柱子上碰的脑袋。
青鸢打掉他的手,猛地转身,一头重重地往他的胸前撞去。
高陵熠被她撞得往后趔趄数步,跌下了台阶,坐到了泥水里,眸子泛红,愕然看着她。
青鸢又扑过去,直接骑到了他的身上,一拳拳地打过去。
高陵熠举着手臂挡着,牙关紧咬。
被一个女人这样当街殴打……他真想立刻一脚踹开了她!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躺在泥污里,任她的小拳头打在身上。
这一刻,他很狂躁。
狂躁得无药可救!
突然,一只雨伞被风雨卷着滚到了她的面前,她抬起哭肿的眼睛看,只见五步之外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双手往前伸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狂喜。
“阿九、阿九……”
焱殇大步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用力地抱进了怀里。
“啊……”
青鸢有那么一会儿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进入了梦里,隔着雨和泪看他,这样的不真实……
“阿九,阿九……”
他一遍遍地唤,声音越来越低,热泪倾刻如热雨落下,滴打在她的额上、眉心,和她冰凉
的眼泪融在了一起。他的手臂收得这样紧,仿佛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子里,以后都不要再分离。
“阿九……”他除了唤她,再说不出别的话。
青鸢僵硬地由他抱着,这一切不是梦?他已经和许雪樱一起走了啊!
“该死的。”高陵熠从地上跳起来,双眸渐渐变成血红,凶狠地盯着相拥的二人。
“小公主。”冷潭和冷啸眼看不对,赶紧扑过去,想抢先一步拦在小公主的前面。
但高陵熠更快,身形一闪,已把小十抱进了怀里。
“过来!”高陵熠
青鸢顿时大急,挣脱了焱殇的手,看着高陵熠越喘越急。突然,她一把夺过了冷青腰上的佩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高陵熠的脸顿时扭曲了。
“你敢!”他收紧手指,把小十紧抱在怀里。
青鸢立刻手下用力,刀锋陷入肉中,鲜血顺着冰寒的白刃往下滴,倔强的唇角抿成了直线。
“你敢!”高陵熠拔高了声音,怒吼道。
青鸢的手再度用力!
“阿九!”焱殇捏住青鸢的手腕,用巧劲迫她松开了弯刀。
鲜血从她的脖子一直往下流,骇得焱殇赶紧用帕子给她捂住。
高陵熠的双手慢慢垂下来,小十从他的怀里滑下来,还不肯放手,哭着抱紧他的腿不放。
“爹爹……抱抱……小十……”
“谁是你爹!”高陵熠用力拉开她,指着焱殇咆哮,“你爹在那里!过去啊,过去!”
小十仰着小脸哭得更厉害了,小身子被雨水浇透了,一张嘴,雨水就往她的小嘴儿里灌。
高陵熠喉头沉了沉,缓缓抬手,抚上了她的小脸,神情凶狠,又复杂莫名。
“滚吧。”突然,他把小十推出去,身形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鸢瘫倒在地上,往小十的身边爬去。
小十哇哇地大哭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要去追高陵熠。
“小公主。”冷啸赶紧把她抱回来,冲进了客栈里,大声吆喝店主打来热水,要给她把湿衣服换下来。
“阿九,我们回去。”焱殇抱起青鸢,大步进了客栈。
青鸢窝在他的怀里,痴痴地看着他,手指抚上了她朝思暮想的脸。
这时候还记得什么许雪樱呢?
什么都不记得,恨不能把他身边所有女人都赶走,还管什么良心不良心,他就是她的,谁也夺不走。她当什么好人,念什么旧情,她只要他是他的,这样就好了。
“阿九,别动。”
焱殇把她放到榻上,接过了冷啸递来的干爽帕子,给她擦去脖子上的血水。小十坐在榻的一角,仍在不停地大哭,一声声叫着爹。
青鸢说不出话来,抽泣着在他的掌心写了哑穴二字。
焱殇恍然大悟,赶紧给她解开了穴道。
青鸢浑身一抖,能说话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语相凝噎,对视泪千行。
慢慢的,他把头低了下来,和她的额头相抵着,手掌抚上了小十的小脸。
这是他的妻,他的女儿啊!他错过了那么多、那么多她们母女的时光。
“她一岁三个月了。”青鸢双唇颤抖,勉强说出了一句话。
焱殇点头,“嗯。”
青鸢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日日夜夜的煎熬,独自生产,独自带大小十的辛苦,那些无人可诉的思念,那些坚强、倔强,那些失望和希望……全化成了泪水,她的身子里藏了大海,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光。
小十哭得也更大家了,声嘶力竭,小脸涨得通红,还挥起小手打焱殇。这人把高陵熠赶走了,还让娘哭,这个人多坏啊!她气愤地挥舞着小拳头,扑头盖脑地打焱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