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摇头,生得如此清秀,做哪行不好呢?若是从小被人拐去……她又紧拧眉,这些事怎么也杜绝不了,朝廷用了极刑,但偏偏还是有人要挺而走险,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更有些人仗些有些权势,偏要在家里养些娈||童以供自己取乐。
若是成|年男子,愿意在一起,渔嫣不管,这是他们的自由。但你要哄骗了小男孩,或者强迫小男孩,那就是该死!
渔嫣抬手闻了闻掌心,没犹豫,跟上了那绯衣男子,他在她掌心里留了若有若无的香,和林子里的香一样。
穿过了一条小巷子,绯衣男子不见了。她停下来,往四处张望,前面是酒馆,胡姬正在载歌载舞,身上带着的数十只银铃儿脆响。
“你跟着我?”绯衣男子的手掌突然搭上她的肩。
渔嫣僵了一下,转头看他,清澈的大眼睛平静地迎着他闪亮的视线,“是。”
“为什么?”他还是笑,但分明已经有些生气了。
“你和御清宏是什么关系?”她直截了当地问。
“什么意思?”绯衣男子松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是他夫人的家姐,”渔嫣小声说:“想知道他对我家妹妹到底怎么样。”
绯玉笑了起来,就像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指着渔嫣说:“呵呵……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把家里如花似如的姑娘送去有钱有势的男人家里去,还要指望对她好?作梦吧。”
渔嫣等着他笑完了,才认真地说:“人都有身不由已的时候,也有念恋不该念恋的东西的时候,但不管怎么样,都得对自己负责任。”
绯玉笑得更厉害了,前俯后仰,还伸手戳她的脑门,“你是不是疯了?你是做夫子的?我们很熟吗?太好笑了……”
渔嫣脸皮有些涨红,还是强忍着,等他笑完。
为了真相,她什么都能忍!
飞雪落下,被细风卷着,纷纷扬扬地往两个人的身上扑。越来越冷了,渔嫣打了个冷战,继续安静地等着他笑完。
绯玉像是被人点了笑穴,笑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一拍她的肩,大声说:“夫子,我喜欢你,走吧,请你喝酒去。”
渔嫣看得出来,他的笑里没一点快乐,全是失落。
身为男人,做这一行,是耻辱的,尤其是像他这样长得漂亮的,一定有不少权贵趋之若鹜,尊严于他来说,只是一纸皱掉的纸,谁都能用力揉上一把。
他刚刚笑得厉害了,眼角还有眼泪,就像从冰凉的墨玉里渗出的一点玉髓,映着从酒馆里透出来的一缕暗光,闪着诡谲的艳光。
“走了,我最爱在这家吃火锅,他家的酒也好,今日正好我心情好,我作东,便宜你这迂腐的小夫子了。”他一揽渔嫣,带着她大步进了酒馆。
这酒馆属于极普通的,里面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什么人都有,而且多是些粗人,大碗喝酒,大声谈笑,随手能摸前来倒酒的胡姬的屁|股的人,酒兴将致,衣衫大敞,露着长着黑|毛的胸膛。这一切,与穿着华丽的绯衣的他格格不入。
“哎哟,绯公子来了,快请。”掌柜的认得他,赶紧过来相迎,“今儿还带了个朋友呀,这是第一回呢。”
“我刚捡的,他是一个夫子,我也是第一次认识一个夫子。”绯玉笑嘻嘻地,大步往里面走。
这里还有一个小间,比外面人少些,也有十几个,分三桌坐着,正在吃火锅。
“晚上宰的羊,很新鲜。”掌柜亲手把大锅端上来,上面漂着一层辣辣的红油,香味儿十足,一闻就让人食指大动。
“再来两坛好酒,要好的。”绯玉大大咧咧地坐下去,又一拽渔嫣,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指着火锅说:“我一个人能吃一锅,你能吃多少?”
“那你好好吃。”渔嫣干巴巴地回话。
“夫人果然迂腐,你应当说,陪我吃,吃两锅。”绯玉冷笑,抓起筷子就开始捞羊肉。
掌柜很快就抱来了两坛酒,给二人满满地倒上十几碗,没错,是十几碗!依次排开,绯玉一碗一碗地喝,每次都是一口饮尽。
烈酒从他的嘴角流出来,顺着他雪色的脖子往下,淌在绯色薄衣上。绯衣前襟没一会儿就浸透了,紧贴着他削瘦的胸膛,随着他剧烈的呼吸,不停起伏颤抖。
渔嫣想了想,也抓起筷子,与人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做一样的事。这东西辣啊!她当时就呛得说不出话来,眼泪直流。
“哈哈,真没用的夫子。”绯玉又笑,手指往她脑门戳,“你说,你一个男人,你这么秀气干什么?”
“你心情不好。”渔嫣按住了他端起的第九碗酒,小声说:“喝太多,只会更加心情不好。”
“谁说我心情不好?”绯玉掀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
“教你一个办法吧,我从小就这样。”渔嫣端起了酒碗,走到窗边,然后仰头喝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用力仰着脖子,在心里默念,我的小肉团儿一定要好好的……,她在心里念完了,脖子往前一伸,用力把酒吐出去,大声说:“妖魔鬼怪,我一口烈酒喷死你——”
身后又是爆笑声,绯玉端着酒碗过来了,喝了一口酒,学着她的样子喷出去,大声说:“行,我今儿心情好,我帮你喷。喷死妖魔鬼怪……喷死那些娘|们……”
渔嫣扭头看他,他肩膀乱抖着,眼睛却红了,赤红赤红的,带着几许狠戾和绝情。而他身上那股香,在酒精的燃烧下,更浓了!
渔嫣咬牙,想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放倒了,抓回去审了再说!心思一动,手指暗中扣了一枚银针,暗自往他背上尾椎骨处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