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下小碗,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慢吞吞地过来了,左顾右盼的,让她眼中一热。
“天真。”
“哎呀,小祖宗!可算找到你了。”
天真一见她,立刻往这边快步过来,越无雪发现他的脚有些跛,难道上回焱极天踢的那一脚还没好?
“你腿怎么了?”
“被那啥移魂虫咬的,就在马车上,御医不知道咋治,给我割了两刀子,放了好些血,可痛死我了。”
天真咧嘴,一脸痛苦,上下打量了她又说:
“你好了?”
“嗯,烧了那虫子,冲了酒喝就好了,你没这样弄吗?”
“放了血才让我喝,哎哟,那些没用的御医!”
天真又咧嘴,似是在回忆当时的痛苦。
“坐。”
越无雪拉天真坐。
四周有人往这边张望,天真穿着是真丝绸缎,拿的拂尘也不凡,所以倒没人敢来问他是谁,也没人立刻叫越无雪去干活。
“阿罗可好?”
越无雪压低声音问。
“还好,正在养伤。”
天真犹豫了一下,点头。
越无雪立刻知道情况不妙,连忙问:
“你说实话,他怎么样了?”
“哎,你和他这一跑,皇上恼上了,怎么可能会还像以前一样对他呢?皇上对他也算有情有义,他要回萨珊国,皇上便派一万铁骑护送,要保他登位,以永久和萨珊国修好,可是你跟着跑去了,皇上一怒之下把军队召回,这才让萨珊玖夜之流有了可趁之机。
现在萨珊玖夜以清王侧的旗号住进王宫,代行王权,肃杀英庭一派,萨珊大妃也在他的手中,一直昏迷不醒,他便日夜衣不解带,随身伺侯,大妃后戚一族都称他有孝心,要拥立他为新王无雪,你虽生得伶俐,却不懂这宫中权谋之术的阴险厉害,稍有一步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他也是从血雨里这样一步步过来的,自然懂得,所以才不许你和阿罗继续来往。如今阿罗王身受重伤,就算回国,也再无掌权的可能,皇上不得不和萨珊玖夜打交道,那可是只恶狼,万一哪日反咬过来,就是个大祸害。”
“是我的错。”
越无雪轻喃一声。
天真又安慰道:
“也不能全怪你,哪个女子会懂这些?我也是跟在皇上身边久了,才知道这些,皇上最初封为王爷时,也不懂这些,都是一步步摔过来的。而且你们女子也不要懂这些,太狠了,太脏了,把人的心都弄脏了,人人都是利用,人人都想往上爬,什么兄弟父母,都可以不要,这是什么世道?”
天真说着,又抬眼看她,沉默了会儿,小声说:
“我只怕你今后日子不好过……要不要我安排一下,你去给他认认错,你放柔和一点,他骂几句,打几鞭子你就忍下来,不过疼那么一会儿,让他出了气就好了……”
“他刚来过了,只怕没那么容易放过我,我看……他恨不得想我死呢。”
越无雪摇头,轻轻地说了句。
“也不是让你死……只怕他会把你交给萨珊玖夜,那边派人来了,还是坚称你是刺客……”
二人一起沉默着,过了好久,天真才站起来,轻叹道: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我说过我会尽力护住你,只要我能办到……”
“天真……谢谢你。”
越无雪感动地拉住他的袖子,仰头看他。
“不必谢我,我开始也是想借你的手去除去仇人,如今虽不是我直接利用你,他也是为了你,记恨上了连家,也算是你帮了我。”
天真苦笑,摇摇头,转身叫过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交待了几句,让他不要安排越无雪干重活。
天真身着大总管的衣裳,那人哪敢不听,连连应了,恭敬地送他离开。
这就是现实啊,虽然都是奴才,天真还是个太监,可是他是总管,是焱极天身边的人,所以人人见了他,都是客气一点,连那些将军、大臣们都一样。
越无雪一直看着他走远了,才缓缓站起来,仰头看向蓝天,眼睛里刺痛得厉害,身上每块骨头也痛。
她要的自由,只怕真的只能从另一个途径得到了,要么去死,要么服从于焱极天,从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和那些女人一样,用尽手段,搏他一宠……
夜深了。
越无雪无法入睡,一个人坐在帐外发呆。篝火正熊熊燃烧着,上面吊着几只铁壶,里面烧着热水。
隔不远处就是军ji营,那些声音声声传来,让她麻木。
女人想在这里得到自由和幸福,为什么这么难呢?男人们主宰着这个天下,她们像那些战马一样,被他们的双手紧紧揪住了命运,他们要骑就骑,要打就打……
“嗨,你!”
突然有一个急急的声音响起,她抬头看,只见一个年轻侍卫正在指她。
“快点烧水,多烧一点。”
越无雪站起来,拎起水桶往壶里加水。
“烧完送到王帐去。”
侍卫又交待一句,转身走开。
越无雪拧拧眉,这活不是男人干吗?她刚想叫一边的那几个男奴,其中一个不耐烦地瞪她一眼,指着一边送水的小独轮车,阴阳怪气地说:
“你新来的不知规矩啊?你送!”
瞧,老奴才也欺新奴才的!
越无雪不想争执,这种事也争,传进焱极天耳中,再惹他一回,她就可以改名……死得快。
她把开水从勾子上勾过来,倒进木桶中,再搬到小独轮车上,推着往前走。
其实这些活儿她还真不怕,初建她的小商铺的时候,那些活都她和伙计们一起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