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惯会用这些威胁手段。”
焱极天冷冷地嘲讽她。
“呵,这个……应该是您的专长吧。”
越无雪特地用了敬语,焱极天脸色黑了黑,扭过头去看窗外,雾渐浓,在街的对面,赫然立着一个青衫男人,背对着小窗,正和谁在交谈。虽是背影,可焱极天还是断定他就是昨夜那戴着青铜鬼面具的人!
焱极天迅速起身,直接从窗口跃出,扑向那鬼面男人。
越无雪正好在啃一小块猪脚,被他这样一吓,骨头一起滚进了喉咙里,噎得半死不活的……
焱极天纵身下楼,吓得路人尖叫。
那男人听到声音,扭头来看,果然脸覆青铜鬼面,下巴上一点艳丽红血,那双幽黑双瞳里泛着如同地狱来的光。
可他并不迎战,而是一抓身边一名路过的女子,用力往焱极天的身上丢,趁焱极天躲开的时机,他身形飘起,飞快地往胡同深处窜去。
待焱极天追到胡同深处的时候,只见到一株玉兰花静立着,雾气萦绕四周,不见一道人影,可是玉兰树下却静卧着一枚玉扣,玉扣下拴着一只银铃,拎在手里,风一吹,银铃就轻晃。
这东西他太熟悉不过了,是太子焱苍昊之物。
虽说三年前是他亲手将箭射进焱苍昊的胸膛,可翻遍尸体,都不见焱苍昊。他这位大哥野心勃勃,敢和太皇太后斗了一生,,也曾视他为心腹大患,屡次发难,先帝崩当晚,也密谋向他和太皇太后下手,只是被他先发制人,这才落到了败局。
所以,焱苍昊若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卷土重来?他若是死,也得死有其所才对,不过这鬼面人是进城办事,还是跟踪他们而来?方才和他说话的人又是谁?这玉扣,会是他遗落的吗?若不是焱苍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焱极天满腹心事,突然想到了越无雪,立刻转身回去,他突然出来,这丫头还不趁机逃跑?
可到了楼上一瞧,好几个伙计正围着越无雪,拍背的,喂水的,还有揉虎口的……
“你在干什么?”焱极天左右环顾,脸色铁青。
这些小厮们还真是殷勤,尤其是正给她揉虎口的那个,那讨好巴结,又满眼痴迷的样子,令他隐隐生怒。
“焱极天……”
越无雪一口气透出来,指着焱极天,激愤得抖不出完整的话来。
“雪老板噎着了!”
燕老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焱极天扭头看,他手里端着一碗醋,正快步靠近。
“走了。”
焱极天无意再留,鬼面人出现,又不明不白消失,让焱极天如鲠在喉。
燕老板把越无雪要的东西打好包,递于她的手中。二人一路往南,往尼姑庵里去了。越无雪想见见花娘,问问当年的事。
这一路上,焱极天有了心事,就不太搭理越无雪,她被噎着,喉咙还在疼,所以也不出声。
尼姑庵里飘着锦桅香,越无雪原先并不认得这些偷腥的尼姑有什么错,有好些是因为家贫才出家,混口饭吃,还有一些是青楼中年老色衰,又寻不着良人的女子寄生在此。
可现在想想,佛门就是佛门,理应清净才对,若无心向佛,何必占着这清净地儿?
青山小庵,不闻木鱼声。
越无雪跳下马,秀眉轻拧。
这尼姑庵也算小有名气,香火颇旺,怎么会没人颂经呢?
她以前住在后院,聂颖算是居士,常年给庵中香火钱。
花娘却是尼姑,这个时候应该在佛堂颂经。
越无雪想直接去佛堂找花娘。
可推开尼姑庵歪斜的大门,她才发现这小庵里已经人去楼空,满庵狼籍。
再一想,她立刻明白过来。聂颖乃越雷的夫人,这人尽皆知,越雷反|叛|投|敌,尼姑们自然怕惹祸上身,一个个的,能跑多快有多快,早就溜之大吉了!
佛堂里的香烛早就燃尽,佛像也蒙了尘。
越无雪仰头看了会儿佛像,突然间虔诚地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辞。
“许什么愿?”
焱极天站在她身后,低声问。
“愿我的霉运早早滚|蛋。”
越无雪放下双手,扭头看他,似乎这霉运就顶在焱极天的脸上。
焱极天轻轻嗤笑,不客气地说:“求神求人,不如求自己。”
“你说得对,我就是在求自己。”越无雪也不客气地回他。焱极天深深看她一眼,瘦得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乌瞳更加明亮,闪闪灼灼,全是坚定的光。他后宫美人不知有多少,甚至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唯独越无雪,总能勾着他的心思不放。她总是最特别的那一个,独立特行,大多数时候能气得他想掐死她,可也只要她冲他一笑,这气自个儿就散了,还得他巴过来,讨她欢心!
为什么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
九五之尊,焱国之皇,也有结发之妻,却被越无雪迷得——神魂颠倒。
“你干吗这样看我?”
越无雪抬手,轻抚脸颊,瞪他。
“很美。”
他一笑,手掌抚过来,轻压在她正抚脸的小手上。
手掌贴着手背,滚烫的温度渗进去,又有阳光冲破了雾霾,落在他的肩上,他难得的语气柔软,让越无雪的脸突然有些发烫,猛地打开他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一路疾奔,到了花娘的房门外。
越无雪知道花娘已经不在这里了,她轻吸口气,猛地推开了门,房中的一切摆设都和以前一样,花娘的琴,花娘的琵琶,花娘的笛子,花娘笔墨砚台,她本来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越无雪以前还常常暗中欣喜,有了不用花银子的老师,现在想想,花娘每次教她这些时,都是半隐忍半怜爱的眼神。